李靖轉過頭,劉禦史不由得鬆了口氣,寒風一吹,凍得他瑟瑟發抖,隻聽李靖解釋道:“雖然是一個小部族,但這時候我們需要給朝中傳遞的信息是突厥人並不是那麼地可怕。
斬殺部落首領,如同斬大纛,大戰馬上就要來了,我們要讓士氣為我所用,這樣才可一戰。
還有,陛下讓你來是為了看著,不是讓你對我的決定指手畫腳,此後再有此言論我就斬了你,然後奏請陛下換一個不會指手畫腳的來,明白?”
劉禦史趕緊抱拳:“回大總管的話,下官明白!”
唐儉微微一笑,調侃道:“本來這功勞該是薛大都督,他可是跟這個都摩支部你來我往耗了有大半年吧。
顏縣伯運氣倒是很好,一來就撿了個大功勞啊!”
安修仁搖搖頭:“時也命也,或許這就是顏縣伯的運道!”
顏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官職實在太低了,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他抬著頭看劉禦史一眼,然後低下頭。
今日他所見的幾乎讓他站立不穩,他沒有想到戰場會是這麼一個殘忍法,跟他在書裡所見的都不同。
到現在他才明白,小叔顏白是真的在拚命。
他想到了自己在長安的懦弱,也想到了自己的無能,他伸手擦乾眼淚,抬起頭看著戰場,看著受傷的軍士。
看著滿地的屍體,顏善心裡突然有了決定。
他決定要寫一本書,就用小叔最愛的白話文,完完整整的把這一切記錄下來。
“這就是戰場,誰拚出來的就是誰的!”李靖笑了笑,吩咐道:“傳令,我軍糧草緊缺,不留俘虜!”
陳縈看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顏白,輕聲道:“右少府,我就隻能幫到你這兒了,以後如果再上戰場,你要記住你是將領。
你的心一定要狠,人一定要勇,做事一定要果斷,你越是狠辣,你越是悍勇,能活著的兄弟也就越多。”
顏白倏然一驚,猛地一下站起身來,大聲道:“彆動,告訴我你是傷在哪兒了?你放心,我也是略懂醫術的,隻要不是洞穿傷,我還是有信心給你治一治的!
翹嘴也來了,醫術比太醫署那些名醫也不枉多讓,我……”
陳縈推開顏白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的手,沒好氣道:“我沒事兒!”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看著顏白著急的模樣,陳縈卻是覺得心裡暖暖的,袍澤兄弟,或許隻有經曆過生死才會明白什麼兄弟吧!
“呼…”顏白鬆了口氣,又躺下,埋怨道:“你這人真是的,好好的非要用那種告彆的語氣說話,知不知道能把人嚇死。”
“陳縈看著遠處狂吐的李晦,看著顏白道:“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顏白歪著頭想想:“這種我還是能接受的,死了都是囫圇樣兒,但如果是被火藥炸的,估計我就接受不了。
比如曲江池那次,撈起來的都是散的,害得我吐了幾天,也幾天吃不下飯!”
陳縈忽然拍了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元年上元日你都把人分成碎片了,這場麵對你來說算是毛毛細雨!”
顏白朝著陳縈翻了翻白眼:“不會說話就彆說,哪壺不開提哪壺,剛才突厥人怎麼沒有把你的牙給敲掉!”
“你受傷了沒有?”
顏白細細地體會了下:“也不知道受傷了沒有,那會不覺得疼,現在躺下了就不想站起來,我估摸著是有幾道口子,問題不大!”
“那就好好躺會,這裡可比長安寬闊多了!”
顏白笑了笑:“難得啊,你竟然能說出這麼文雅的話!”
戰場上的府兵正在抹脖子然後割耳朵,為了防止有貪功的嫌疑,他們按照傳令官所言隻要敵人的左邊耳朵,擱下以後就塞到懷裡。
撿起一把彎刀,甩了甩,發現用不慣,隨手就擱到一旁。
割完了之後就開始扒衣服收拾戰利品,金銀是要上繳的,但是暖和的羊皮及獸皮還有皮甲沒有人管。
玉石也沒有人管。
這個誰弄到就是誰的,這個故意留下的小口子讓所有人都很開心。
等活著回去,這些玉器和皮子都賣不少錢,一個不留的軍令他們已經收到了,他們現在就在撈軍功。
幾個校尉在收集遊蕩在戰場上的突厥馬,這些馬都是好馬,他們喜滋滋地打量著聚在一起的突厥馬,按照此次的戰功,他們可能會有屬於自己的一匹戰馬。
不留俘虜,那這些突厥人都跑不了。
這一次所有活著的人心情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