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雪停了,看著一點暖意的都沒有的太陽也鑽出雲層,露出淡淡的輪廓。
長安這邊變得更加熱鬨了,從高處看,東西兩市的人已經連成了一片,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幅畫卷突然多了兩大坨墨點。
梅彥被罷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三省。
三省六部是朝廷的中樞,能在這裡任職的官員,哪怕是一個最小的六品官員,那也是一個前途無量且顯赫的官職。
更何況梅彥還是專門負責陛下身邊奏折的人,這樣的一個位置,隻要不出差池,未來一個四品的官職是十拿九穩。
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就被一下子罷黜了。
不但如此,吏部也很快地把梅彥去地方就任的官印以及官服全部都準備好了。
如此一來,那些不明就裡的官員也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明白了這不是陛下惱怒之下的決定。
而是梅彥自己把自己給糟蹋了。
戍邊的折子本來就是重中之重,事情輕重緩急之分,邊關之事更是如此,奏折之分本就是梅彥的分內之事。
你把原本最緊要的折子放到最下麵,如果頭一次是情有可原,都做了這些年還出這樣的錯誤,這個過失可就大了。
這要不是有意所為,梅彥的心思就耐人尋味了,萬一邊關真有戰事要發生,如此一來豈不耽誤了?
長孫無忌得知此事慌忙地就進了宮。
因為梅彥是他舉薦的人。
見陛下心情還算不錯,他心裡也鬆了口氣,覺得並無不妥之後,長孫無忌輕聲道:
“吐穀渾使臣昨晚到了長安,入住鴻臚寺,據使臣所言,在本月初九日宜壽侯在扁都口坑殺正常巡視的吐穀渾人四千三百餘人,他們想問問咱們大唐何意?”
李二聞言冷冷地笑了笑:“何意?我倒是想問問他們到底何意,一邊說跟我大唐秋毫不犯,一邊時不時地通過古道進入張掖劫掠。
現在更是向著吐蕃俯首稱臣,如此兩麵三刀之小國現在問我大唐何意,可笑至極?”
李二看了一眼長孫無忌:“輔機,西海道行軍總管段誌玄可有文書來?”
“回陛下,這個倒是沒有,唯一的一個折子還是肅州發來的。”
李二笑了笑:“段誌玄都沒有說什麼,那邊疆定是無事,打疼了狗,狗叫幾聲也是應有之義,如此就隨他們去吧。
說什麼咱們聽著就是,讓鴻臚寺正常處理就行,再等幾年,等把突厥餘眾安定好,等把吐蕃牽扯住,這養不熟的狗殺了就是了。”
長孫無忌見李二並未因為梅彥之事對自己有過多的言語,笑道:
“陛下,宜壽侯如今在西域經略各族,到目前為止已經滅了不少的部族,殺得人頭滾滾,搶掠無數。
如今小部族在其後雲集,跟隨者無數,要不要三省出一道令書讓其早些回來,說不定也能趕上個上元日,說不定又能得一首膾炙人口的詩詞。”
李二看了一眼長孫無忌,說道:“令書就免了,傳一道口諭吧,告訴陳縈要他看好顏白,彆把一個好好的讀書人變成了一個殺胚。”
長孫無忌聞言不由得有些發急:“陛下,名不正則言不順,宜壽侯殺人滅部族已經是師出無名,這要傳出去,豈不是讓各部族寒心,其中利害還請陛下三思。”
李二聞言點了點頭想了想,然後看著遠處的淡淡道:
“那就告訴顏白,朕的馬找到了就趕緊回來過節,至於誰偷得就不要管了,朕是天可汗,這點肚量還是有的,趕緊去寫令書吧。”
長孫無忌聞言心裡不免得有些不是滋味。
陛下自己都說自己的馬丟了,如此一來就算顏白在西域把人都殺完了,這背後的果也是陛下來替他承擔。
陛下主動替臣子承擔非議,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