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來書院,書院的先生包括學子自然是要出來迎接的,天地君親師,除了天地,皇帝就是最大的。
小小的一個書院,一群小小的學子自然做不到白衣傲王侯,況且這裡麵大部分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有如此見世麵的機會,顏白說什麼都不會放過,這也是學習的一種。
為什麼世家的孩子見人能侃侃而談,而窮人家的孩子見了人總是畏畏縮縮不敢說話,最主要的就是因為他們的見識不同。
見得多了,就算不學,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見什麼人該說什麼話,而不是畏畏縮縮地不敢言語。
雖然李二在昨日已經見到過諸位學子朝著他行禮,但今日是特意的到書院裡麵,再見一次,心境不同,那感覺自然和昨日不一樣了。
“先生王績,攜樓觀學諸位學子拜見陛下!”
樓觀學的學子,唰的一下彎下腰,行叉手禮,然後扯著嗓子齊聲道:“我等拜聖人,聖人安好。”
這幾百人齊聲問好的聲音那可是氣勢十足。
看著樓觀學的諸位學子從低到高整整齊齊的站在自己麵前,那種齊聲見禮的震撼,竟李二竟然有種錯覺。
他覺得這根本就不像是學子,更像是一個正在等候檢閱的軍陣。
再看看樓觀學學子個個黝黑的皮膚,李二竟然有些迷茫了,但是嘴角卻是忍不住抽動,他有些開心。
相比世家子弟,李二更喜歡這樣沒有根基且出身貧困的孩子,一旦為官,自己就對他們有知遇之恩。
這樣的官員最忠心,也最好用。
人群後的顏白捂著嘴巴輕笑,果然啊,領導都喜歡看這一套,夠震撼吧!
想當年自己在學校可是這樣吼著走過檢閱的主席台的,那人數比這還多,那一個列陣就是一個一個連隊,一個連隊就是好幾個班組合到一起。
氣氛上來了,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比誰嗓門大,比誰吼得響亮。
現在顏白到了這兒,自然要把後世的那一套軍事化管理帶來,這根本就不需要經驗。
自己可是切身體會了好幾次,怎麼做,怎麼管,張嘴就能說個七七八八,都是淋過雨的人,自然都要淋一次才算公平嗎?
李二扭頭看著李恪:“你在這兒也這樣?”
李恪認真的頭:“嗯,都這樣的,天亮起,起來了之後先集合,然後繞著這個大院子小步快跑。
等一炷香之後,氣血活動開就要去讀半個時辰的書,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再分批次吃飯。”
“分批次?”
“嗯!”
李恪繼續道:“年齡大因為吃飯快又因為學業重,最先吃,年齡小,吃飯慢,需要學的規矩多,課業少,他們就是最後吃。
不過這是暫時的,等把書院徹底地完工之後,就會有一個大食堂,就可以一起吃飯了!”
李二點了點頭,然後才笑著開始說話,什麼學子辛苦,求學不易,要心懷天下,心係蒼生,雲雲。
樓觀學學子中除了蘇惠他們幾人是見過長孫皇後和李二,其餘學子哪能想到有朝一日能離皇帝這麼近。
要知道,能遠遠地看一眼已經是難得的場麵,屬於祖墳上冒青煙了,如今近在三丈之內,那就是極其難得的殊榮了。
祖墳上的青煙,此刻怕不是直衝天際了。
站在第一排的小娃娃見皇帝剛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啪啪地往下掉,渾身都開始打擺子。
抬起頭見皇帝那一雙慈祥的眼睛正看著自己,死死地咬著牙冠,緊握腰間一把要用來上課的木刀,汲取著勇氣。
李二伸出手,笑道:“能看看你的木刀麼?”
小夥子更激動了,直接拔出了木刀,這凶猛的動作把剪刀嚇得要死。
隻見他長袖一甩,孱弱的氣勢大變,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殺氣騰騰,讓人不敢直視,就連喜歡看人脖子的陳縈不自覺地就看著這名學子的脖子。
李二看了一眼木刀凹凸不平的刀身,見上麵胡亂七八地刻著不少字,細細瞅了一眼,有一句竟然是:裴守約,你給我等著....yanbkj.??m
看著字體有點像是青雀的,李二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大好,挽了個刀花,笑道:“想不想要一個真的?”
“想!”
李二點了點頭:“等你及冠的時候找朕,就說你是來要刀的,朕一定會記得這件事兒。”
這娃聞言開心的要死,可又不知道怎麼辦,隻會報以傻笑。
顏白歎了口氣,完了,這孩子以後絕對是李二的絕對粉絲,
王績笑了笑,趕緊又帶著眾位學子行了一次禮儀,說什麼感謝陛下的恩賜雲雲……
然後群臣開始歌功頌德,歌頌皇帝與窮苦學子同樂,國子學的學子開始吟詩,想著怎麼來一個一鳴驚人!
人群後的裴行儉看著王績先生一邊吹胡子還要一邊露出笑臉,扭動著身子忍不住輕聲道:
“師父,我覺得這像是在做戲~”
“有些不喜歡是不是?”
“嗯!”裴行儉點了點頭:“我感覺明明都不願意說,卻都偏偏要說,看著很難受。”
顏白笑了笑,輕聲解釋道:“我原先也看不起這般,總覺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可實際上,那些大人物卻偏偏把不好或是一般的東西說成好,我深痛惡絕,覺得這就是形式主義,勞民傷財。
等我當了縣令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這麼做卻是大有學問。”
“不懂!”
顏白繼續道:“陛下代表著一個國家,來這裡的每個大臣都代表著國家的一個部門。
朝廷需要什麼,陛下才會特意放大什麼,等大家把這個事兒宣揚出去以後就會鼓舞人心,安如意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
他今天受到了陛下的鼓舞和獎勵,那麼對於像安如意這樣的一群窮苦的讀書人來說就有著非常大的意義。
他們會認為陛下沒有忘記他們這些寒門學子,他們會覺得未來可期,這麼做有利於凝聚人心,懂了嗎?”
裴行儉點了點頭:“懂了,可心裡還是不順。”
顏白拍了拍裴行儉的肩膀,笑道:“不順才好,如果真要順了那就說明你的心也就沒了期待,走吧,陛下往裡走了,咱們快跟上。”
李二是討厭的。
明明知道夫子廟旁邊的青鬆是才種下的,他非要動手扯一扯,扯完了之後拍拍手,說著樹種的有些淺了,活不了,讓顏白重新種。
走到休息的石凳前他非要坐在上麵搖一搖。
然後問顏白,這國子學的石凳子都是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為什麼到了樓觀學裡麵這些石凳子都被磨去了角。
顏白能怎麼辦,隻能說怕孩子們玩鬨磕到了腦袋,棱角分明的凳子是很好看,但卻容易磕破腦袋。
磨去了棱角的凳椅頂多給頭上撞一個大包。
這好歹算說了過去,不過也被李二念叨了許久,說什麼: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說什麼方正乃是為人之本……
到了教學區域,王績笑著拿出了一棵樹苗。
說樓觀學如初生之幼木,荒野淒然,雷霆雨露,懇請聖恩,今日以幼木立誌,願樓觀學諸位學子都能成為國之棟梁。
老實人說假話最能騙死人,尤其是王績這樣不願做官的高潔之人,李二被王績的一頓吹捧,那吹得眉開眼笑。
陽光下,王績和太子一左一右扶著銀杏樹苗,群臣麵帶微笑,諸位學子圍在周圍,孩子們敬愛的大唐皇帝正笑著在給樹苗埋土……
這是顏白昨日特意安排的,樹苗還是從仙遊寺拔的,因為銀杏樹苗太難找了,也就隻有仙遊寺有,拍馬屁,就該這麼拍。
看著眾位臣子在李二的帶領下朝著樓觀道院走去,顏白笑道:
“無功先生辛苦了,今日的安排著實的完美!”
王績深吸一口氣:“要不是為了孩子,我真的恨不得一榔頭敲死你!”
“是啊,先生辛苦了,有了今日陛下來書院這一遭,樓觀學的名氣才是徹底的打了出去,馬上就四月了,祭祖的時候陛下說不定還會來......”
王績看著顏白慌忙逃竄的背影,怒吼道:“彆攔著我,彆攔著我,老夫要敲死這個惡心人的小子......可憐老夫一世英名啊....”皇帝來書院,書院的先生包括學子自然是要出來迎接的,天地君親師,除了天地,皇帝就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