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陶回到彆墅時,客廳內是兩天都沒有見過麵的謝宴川。
他坐在沙發上閉眼假寐,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眼圈,麵色也有些不佳,看起來這段時間他確實過得忙碌。
聽到腳步聲,謝宴川抬眸朝他望過來。
隨即對許陶招了招手。
許陶走到他跟前,將裝著營養劑的袋子放在茶幾上,後在他身側坐下,等謝宴川開口。
“去哪了?”謝宴川剛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
“和許越吃飯去了。”許陶道,“你吃飯了嗎?”
應該吃了吧,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謝宴川果然點了點頭:“吃過了。”
“新的星艦到了,下去看看?”謝宴川看著許陶道。
許陶坐在他身側,皮膚蒼白滑膩,微微垂著眼眸的樣子像一尊白玉塑像,脆弱易碎,不堪折弄。
白玉塑像“嗯”了一聲。
謝宴川拂了拂袖口,站起身:“走吧。”
兩人乘坐電梯來到負二層。
謝宴川領著許陶走到一架星艦前,銀白色的塗層在燈光下奪人眼球,流暢的機身設計就知價值不菲。
謝宴川推開星艦門,倚靠著星艦:“上去試試?”
許陶眨了眨眼:“現在嗎?”
“現在。”
許陶走上星艦,謝宴川跟在他身後,上來後將星艦門拉上。
許陶坐在駕駛座,謝宴川在副駕上坐下。
“去哪?”許陶一邊試著星艦的各個按鈕,一邊隨意問道。
謝宴川:“去看星星吧。”
“嗯?”許陶側臉看他,“去哪看。”
“知道流雲台嗎?”謝宴川問。
許陶點頭。
流雲台建在首都星流雲山的山頂。
流雲山因山頂高聳入雲且身在其中如流雲飄過,而因此得名。
流雲山既建有階梯從山腳徒步而上,同樣在山頂建有星艦場,但僅能容納十台星艦,每天乘坐星艦上去的人都是限量。
每天淩晨開放十個名額,次日就能駕駛星艦停在流雲山的星艦場。
他們這個點過去還有地方給他們停嗎?
許陶將疑問問出。
謝宴川輕描淡寫道:“我已經處理好了,有地方停。”
既然如此,許陶點了點頭。
按照星艦的駕駛速度,前往流雲台也不過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星艦行駛在黑夜的航道,市區星星點點的璀璨燈火儘收歸於眼底。
許陶上手駕駛幾分鐘就知道,這台星艦絕對不是普通平平無奇的星艦。
操作間,各個程序的流暢程度甚至比他之前隨意在謝宴川彆墅裡挑的那台機甲都要好上許多。
許陶望向謝宴川,正好撞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除了許越,許陶不適應其他人這種直勾勾的眼神,於是垂下眼避開。
口中仍問道:“這是你在哪裡買的星艦嗎?”
“定做的,很少人會查到這架星艦在我……在你名下。”謝宴川道。
許陶點點頭。
謝宴川如果辦事不妥帖,即使靠著百年的政治積累,想必也爬不到這麼高的位置。
星艦穿過繁花璀璨的街區,停在樹木蒼鬱、懸崖料峭的流雲山上。
夜晚涼風習習吹拂起許陶寬大的衣擺,他在謝宴川之後走下星艦,謝宴川站在前方等他跟上。
兩人步履閒適朝著流雲台走去。
流雲山的夜晚雖不算人流如織,但往來的行人也不算少。
謝宴川這張臉在聯盟實在過於有名,許陶察覺到好幾個人似有若無的視線往他們身上瞟,幸好月光雖明亮但在樹木影影綽綽的掩映下,並不能夠將人臉看清。
拿著光腦手環照明的人也不至於作出往謝宴川臉上照的無禮行為。
不過這樣下去,總有人能認出謝宴川,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許陶有點後悔跟謝宴川出行了。
想了想,他從兜裡摸出一個黑色口罩,遞給謝宴川:“你戴上,不然會有人認出來。”
謝宴川挑了挑眉,沒接:“認出來不過是發上星網,就算有人堵住我們,放心,我也會拉著你跑掉。”
想到謝宴川被認出後還要拉著他跑,許陶已經能夠想到星網會掀起什麼樣的驚濤駭浪。他不想當星網頭條“謝宴川上將攜男朋友夜會流雲台”的主角。
但看著謝宴川好整以暇並不以為意的表情,許陶在心裡悠悠歎了口氣。
他無奈妥協:“那我自己戴吧,被人認出來的話,你假裝不認識我就好了。”
他可不要狼狽地跟著謝宴川逃跑。
謝宴川看著他因無可奈何,平淡的臉上難得露出有些生動的表情,輕笑道:“好了,我戴。”
伸出手勾過許陶手上的黑色口罩,隨手戴在臉上:“可以了吧?”
許陶靠近謝宴川,伸手扯了扯口罩邊,替他端正好口罩:“好了。”
許陶蔥白的手指不經意擦過謝宴川的眼瞼,謝宴川不動聲色撫了撫,似無意問道:“你怎麼身上還戴著口罩?”
“比較方便。”許陶隻簡單道。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麵色過於蒼白,看起來不像個身體健康的。
很多時候走在路上,總會有人的目光往他身上望,或隱晦或直白。
“唔……”謝宴川淺淺點頭,也沒有多問。
口罩上還殘存著許陶淡淡的葡萄味的信息素,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味道讓謝宴川有些難耐地想皺起眉,但他還是忍住了。
兩人走過左彎右繞的山路,在清風明月相伴下,走到流雲台前。
流雲台是個巨大由特殊玻璃建造而成的平台,站在上麵由下望去,除了能將流雲山驚心動魄的美景收於眼下。
更能將怯弱的人嚇破膽,正因為如此流雲台才會在聯盟大受歡迎。
聯盟公民從出生到死亡都被養在溫室之中,即使一輩子不工作,聯盟的保障津貼都能讓一個人一生衣食無憂,因此工作更像是在無聊乏味的人生中尋求自我價值。
像許陶供職過的前後兩個研究所,對上班時間都沒有過多限製,一天上夠五個小時的班也就足夠了。
過於平靜的生活讓聯盟公民熱衷於尋求刺激。
各類極限運動在聯盟中風靡盛行。
由於流雲山每天都會進行客流量管控,流雲台上不過也就幾十個人,站著拍照或靠著流雲台的圍欄閒聊。
許陶二十年來都待在希維星,隻寥寥幾次出過遠門,站在流雲台上往下望,和坐在星艦上俯瞰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心臟有些微微收緊,擦得過於乾淨的玻璃在夜晚更讓人覺得腳下空無一物。
似乎是察覺他的緊張,謝宴川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害怕嗎?還要不要上去?”
許陶站定又往下望了望,纖長濃密的睫毛垂著,忽而輕輕扇動。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點頭:“沒事,好像好多了。”
“彆怕,掉不下去,”謝宴川看著許陶白淨濃豔的側臉,輕輕顫動的烏黑眼睫毛,輕笑道,“掉下去還有我一起呢。”
“好冷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