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那份絕望感讓瀧澤生現在……(1 / 2)

滅火的水大量從頭頂噴射而下。

在那一瞬間——

瀧澤生砍斷了男人的手筋, 迫使那隻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泄力,隨後硬生生扭動身體,讓那把能將他對半切的刀劃出了身體。

噴濺的鮮血被水一稀釋,落在地上更是濕滑一片。瀧澤生的耳邊捕捉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極有默契的, 他窩在地上蜷縮起了身體,一記耀眼刺目的光球從他頭頂飛速掠過。

是咒力控製極其精細的術式順轉·蒼, 在保證傷害範圍不波及瀧澤生的情況下將男人逼退。

瀧澤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大力拉起抱在了懷裡, 他語氣急促的說道, “我沒事, 不是致命傷,硝子刷一下就能把我治好。”

他的臉頰貼上了五條悟脖頸的皮膚,溫熱的,柔軟的, 連呼吸的顫動都能感覺到。

五條悟瞪著一雙似在燃燒的眼睛, 吐出一句,“什麼鬼東西。”

站在他麵前的——是本應該死去的伏黑甚爾。

天與咒縛就算□□再強也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五條悟臉色冷得嚇人, “通靈?”

“呦。”對麵狀態明顯詭異的男人輕浮的打了個招呼, “這麼一看, 這一幕特彆的似曾相識啊。”

似曾相識?

哈哈, 可不是似曾相識嗎?

瀧澤生的大腦因為大量失血出現了眩暈,卻遠不到失去意識的地步, 伏黑甚爾的出現讓他想起了五條悟最狼狽的時候, 也是他離任務失敗最近的時候。

那一天他絕望的要死了。

瀧澤生在五條悟的耳邊低聲問,“能打贏嗎?”

“哈,你在開玩笑嗎?”五條悟微微瞪圓了眼睛, 死死的盯住伏黑甚爾,周身的氣勢翻湧,屋子被轟穿的破口處灌進來寒冷的夜風,撩過當代最強冷色的額發,“我能把他給你的傷十倍還回去——!”

***

那真是一場天花板級彆的戰鬥。

普通人無非匹及的高速移動發生在兩人之間,五條悟自在天與咒縛手中吃了虧後便加強了體術的鍛煉,他能殺伏黑甚爾一次,就絕對不會敗第二次。

瀧澤生被聞聲趕過來的乙骨憂太接手,渾身染血的模樣嚇壞了他,說話的聲音都染上了哭腔,“瀧澤老師,你不要死!”

“放屁。”瀧澤生趴在他背上氣急敗壞的罵了一聲,“我又沒死,你不能說點兒好的!”

他齜牙咧嘴的安慰道,“放心吧,這種程度的傷我能撐三天三夜都不死。”

被訓了的乙骨憂太抿緊唇,語氣要哭不哭,“很痛吧,這種傷一定很痛,可惜我不會治療,我不能立刻治好你……”

瀧澤生摟緊他的脖子,因為這份真切的擔心有些想笑,“有硝子在,你強攬什麼活兒。”

他瞥眸望著有光亮閃爍的地方,那是五條悟的咒力。

心情格外複雜,瀧澤生想到了令他不悅的經曆。

他埋下頭,乙骨憂太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怎麼了,瀧澤?”

“沒什麼……隻是想起了我唯一絕望到想死的時候。”

乙骨:“?!”

他以為瀧澤生低下去的聲音是因為他要撐不住昏厥了,於是努力的想找些話題讓他打起精神,“是發生了什麼?五條老師在和那個人打,他是誰?和我們有仇嗎?”

瀧澤生抬手落在了他的發頂,沒輕沒重的拍了拍,“彆緊張……悟能打過他的。”

硝子也被吵醒,發現出事的位置不對後便趕了過來,他們在半路上相遇,瀧澤生被原地放下,反轉術式立刻便在他身上起效。

瀧澤生靠在乙骨憂太的懷裡,放鬆的把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少年身上,他牽起一個蒼白的笑,“麻煩你了,硝子……我好像是來你這次數最多的。”

“嗯,原來你有這個自覺啊。”棕發女性不客氣的數落他,“明明能力沒那麼菜,但每回都是最倒黴的那個。”她抽空問道,“誰搞的?”

“那個天與咒縛。”瀧澤生嘶了一聲,乙骨憂太正小心的幫他擦著臉上的血,“應該是被通靈的,感覺意識並不完全清醒,可能不是本人,但他死前的執念應該不是殺我啊?我都已經在他手裡落那麼慘的下場了。”

家入硝子了然,“怪不得沒人發現他進來。”

高專的結界根本拿毫無咒力的天與咒縛沒辦法,瀧澤生短短幾息之間便落得如此狼狽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那次啊……你的確很淒慘。”

“什麼?真的是仇怨嗎?”乙骨憂太啞聲道,“那個人曾經就傷過瀧澤嗎?”

瀧澤生仰了仰頭,看到乙骨的神情後有些怔愣。

他掐上黑發少年的臉,“你那是什麼表情,生氣了?”

“因為他傷了你啊!”乙骨憂太提高了音量,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傷了你,他差點兒殺死你!”

“我這不是沒事兒……”瀧澤生低語,“有悟在呢。”

瀧澤生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憤怒,原因很簡單,傷到是他自己,不是五條悟或者其他人。

那個時候就不是了。

因天與咒縛差點兒結束的那天,瀧澤生剛完成了任務,帶著傷回本家複命,隨後收到了係統瘋狂拉響的警報。

那個警報音前所未有的刺耳,他的伴身係統急切的在他腦子裡說,【瀧澤,五條悟要死了!——這次不一樣,這次的危險指數是滿格的!】

一遍又一遍,吵得瀧澤生心慌,他用了此生最大的速度趕了回去,泛濫的恐懼感讓他雙手發麻,卻同時將奔跑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在快要進高專的時候。他看到了天空中一大片烏壓壓的蠅頭。

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

心間的疑問擴大著那份不能填補的不安感,腹部的傷口隱隱有裂開的趨勢,瀧澤生暗罵一聲真是不爭氣,無視它繼續跑。

忽的胸口一涼,瀧澤生猛地停住,伸手在胸前摸了摸,衣服完好,沒有受傷,但冷刀子進入的感覺雖然隻有一瞬,卻絕對不是錯覺。同時,腦內的雷達就像壞掉一般吵鬨個不停,瀧澤生聽到係統宣告道,【第一血,他受傷了。】

五條悟一直不知道的是……他隻要受傷,瀧澤生便能感覺到。

瀧澤生可是保護陪伴他而存在的工具人。

再近一些,一切已經目能所及,可清晰映入瀧澤生眼底的是令他目眥欲裂心臟驟停的一幕——

尖刀紮進五條悟的脖頸,緊接著沒做任何停留,狠絕的從脖頸斜劈向下。

“嘩啦——”

□□撕裂的聲音猶如恐怖故事的背景音,空氣中飛濺的血液卻不止一個人的。

前來刺殺的伏黑甚爾微微睜大眼,略微不可置信的看著突然闖入視野的瀧澤生。

那雙翠綠的,生機勃勃的眼睛,此時正懷著滔天的怒意望向他。

刺入六眼身體裡的咒具被他生生用手掌握緊截住,一把說不出材質的陰冷長刀貼著命脈刺破空氣,禪院甚爾險而又險的避開,隻能抽出天逆鉾,暫時放棄接連的攻擊。

可惜了,還差一刀子捅進六眼的腦子,不過現在差不多也是致命傷了。

伏黑甚爾拿大拇指抹去肩膀上滲出的血液,他瞳中的驚異之色沒有退去,饒有興趣的看向正惶恐的抱緊五條悟的青年。

“悟……”瀧澤生顫抖的喚了一聲,摟著五條悟的腰才沒讓他脫力倒下。

“咳……”大量鮮血從五條悟的喉中湧出,他下意識按住了瀧澤生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力氣很大,卻在短暫的接觸後努力推了瀧澤生一下。他似乎連說出幾個完整的音節都不能立刻做到。

瀧澤生知道,這是在讓他跑。

五條悟覺得他打不過這個家夥。

但那又如何,瀧澤生怎麼會跑。

“呦~”把這細節收入眼底的伏黑甚爾將天逆鉾抗在肩上,“這是在上演兄弟情深呐。”

瀧澤生沒搭他的話,現在氣得腦子發懵,將五條悟簡單安置好後就握緊咒具準備開乾。很明顯,不把他撕票他們沒法找硝子治療,而腦海裡的係統也在敦促著……如果逃掉了,放這人大搖大擺的進了高專的門,會發生影響五條悟的事。

影響悟的事?什麼事?

【是不利於他人格的事。】

瀧澤生無暇考慮這個,對麵不知誰請來的殺手顯然很有和他溝通的欲望。

“你是那個…啊,想起來,六眼身邊的小鬼。”伏黑甚爾唇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這不是挺好的嗎,他死掉了,你就自由了。”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原地消失,是普通人肉眼無法捕捉的快速移動。瀧澤生瞳孔一震,本能的抬手格擋,虎口立刻傳來麻木鈍痛的打擊感,那雙與他對視的,相似的綠色眼眸含著冷冽的殺意,以及漠然的諷刺。

“誰派你來的。”瀧澤生嗓音嘶啞,因為過於緊繃的情緒而喉嚨發緊,“出了多少錢,我給你三倍!”

“呦,挺闊綽嘛。”伏黑甚爾輕浮道,“不過乾我們這一行的還是得講究信譽,接下來的任務不能因為目標一句話就把甲方賣了。”

溝通不成,瀧澤生便不再和他廢話,咒具長刀每一下都對著禪院甚爾的要害砍去,他竭力捕捉著天與咒縛的動作,幾秒之間便過了數招,一記將他踹飛的踢擊竟然是給了他擺脫纏鬥的喘息時間。

瀧澤生張嘴嘔出了血沫,腹部有大片的深色暈染開來。

斜劈的咒具緊隨而來,瀧澤生瞪大眼,鋒利的刀尖卻在觸到他的前一秒偏開,像是自側麵受了力。

伏黑甚爾盯著自己的武器,轉眸看向了五條悟。

六眼正死死的盯緊了他,濺在麵上的血珠在他的臉頰上淌過觸目驚心的痕跡,連睫毛都沾染上了鮮紅,他維持著發出咒術的手勢,眉眼間的怒意與殺意磅礴,湛藍的瞳仁幾乎要瞪裂開。

伏黑甚爾神色莫名,“受著傷也要拚命護他,你們之間的主仆情實在讓人感動。”

踏馬的這人什麼毛病,從開始就陰陽怪氣的,跟他們有什麼仇怨嗎?

瀧澤生麵色冷凝的盯緊了他,立刻爬起來調整身形,確保自己能以最大速度到達五條悟的麵前。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瞬間,伏黑甚爾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他比無形的風還要快。

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瀧澤生朝五條悟撲去。

白發少年竭力支撐起身體,大量失血與窒息令他意識朦朧,可同時意誌正逼迫著他保持清醒。

六眼的視野內,此時的一切都猶如電影的慢鏡頭般清晰,可總是運轉的思維產生了片刻的凝滯——無法躲避的攻擊,瀧澤生義無反顧的擋身,以及穿他胸口而過,紮進大腦的天逆鉾。

“嗬呃……”

生……

在逐漸暗淡下去的世界中,五條悟隻能瀧澤生重傷的畫麵。

“嘖。”

伏黑甚爾甩了甩武器上的血,瞥了一眼倒在一起的兩個人,“連摔倒都得墊著他,你被五條洗腦得這麼徹底嗎?我倒也不想殺你,運氣好的話,你能比這家夥先等來救援。”

他離開時無聲無息,瀧澤生阻止不及。

但眼下,五條悟才是他最在意的事。

悟……

瀧澤生無聲的念著這個名字。

他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生息了了的躺在他的身側,頭上流出的血蔓延進他的掌心,瀧澤生心口發涼,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正抑製不住的流著眼淚。

傷口的痛楚這時候才密密麻麻的傳來,卻遠不如心臟一陣陣猶如緊縮爆炸的痛苦,瀧澤生意識寡淡的去握五條悟的手。

怎麼辦,他死了嗎,我失敗了,係統……

【我早就說過,他會迎來一次很難逃過的刺殺。】係統冷冷道,【但是你也彆太難過,畢竟你已經用了全力,我們無法給你安排一個天與咒縛的殼子,你已經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極限了。】

瀧澤生無聲的張了張嘴,巨大的悲哀感咚咚的敲擊著他的大腦神經,這份情緒裡卻沒有任何是和自己的工具人職業相關的——任務,積分,評級,全都是無須在意的東西。瀧澤生一錯不錯的注視著五條悟,一息間,他什麼都沒再思考,什麼都沒再深究,忽覺什麼都無所謂了。

什麼都無所謂了。

瀧澤生努力的挪動身軀,湊到離五條悟更近一些的位置,猶如感受他的體溫一般抵上白發少年的額頭,滑過眼眶的滾燙液體落在他微闔的眼瞼上。

什麼都無所謂了……

瀧澤生隻有這一個念頭。

什麼……都無所謂了

***

這份絕望感讓瀧澤生現在想起都心有戚戚,難以釋懷。

他癱坐在高專公共休息區的沙發上,被治療後還恍惚有著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感覺,瀧澤生有氣無力的抱著靠枕,“那天我昏倒後,好像下雨了。”他說,“因為撲在臉上的風有潮濕感。”

硝子平靜道,“是悟的眼淚吧。”

瀧澤生猛地睜圓了眼,呆呆的望向她。

“乾嘛這麼大驚小怪。”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彎起眼睛,“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那天他把你帶過來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

悟……哭了?

“我的模樣很慘嗎?”

“不是看到你嚇了一跳,我是被悟嚇到的。”

那個瘋狂的,失態的他。

“是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五條悟的聲音忽然在身後傳來,瀧澤生的肩膀壓下來一個人,個子修長的青年毫無形象的隔著沙發的靠背撲在瀧澤生身上,“我那天超級害怕的。”

“悟?那個天與咒縛呢?”

“解決了哦!”

“這麼快嗎?”

“那家夥是被通靈的,通靈體本人保留著意識,但大概是因為吃了天與咒縛的身體一部分於是有了他的記憶,我把他送去審了。”五條悟勾著唇蹭了蹭瀧澤生臉頰,“好累好累~忽然被大半夜叫起來打架,五條老師要嚴重失眠了~~”

瀧澤生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要睡嗎?如果事情不緊急的話先休息?”

“不~要。”

五條悟手一撐翻過了沙發,坐在了瀧澤生身邊,歪在他肩膀上,語氣隨意道,“睡覺要做噩夢了。”

是要做噩夢的。

瀧澤生歪頭蹭了蹭他的發頂。

的確是場噩夢,起碼對於瀧澤生是。

瀕死的那次他被悟及時送去了硝子那,但醒來花了時間。睜開眼的時候,他和窗邊的五條悟無聲的麵麵相覷,場景就跟按了定格鍵一般。

瀧澤生表情怔愣,而五條悟嚇了一跳般慌張,“你哭什麼啊生!”

瀧澤生當著他的麵大聲抽泣,於他而言是劫後餘生的莫大喜悅,他說道,“踏馬的你嚇死我了!”他把被子一掀,大步朝五條悟走去,用力抱住了他,“什麼跟什麼,我還以為咱倆玩完了!我們連遺言都沒有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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