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打著哈欠路過休息區。
她不經意瞥出去的視線頓住, 隨後轉過身,腳步輕巧的走了過去。
休息區的桌子上,正趴著一條自閉的瀧澤生。
他整個人都泄力的歪倒, 將側臉抵在桌子上,雙手懸空的耷拉在桌下,見硝子走到了他的麵前, 瀧澤生虛弱的喊了聲,“硝子~~”
“你怎麼了?”家入硝子撩開他的頭發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那道測試愈合能力的傷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一大早就這麼沒有精神,悟呢, 出任務去了嗎?竟然沒帶你。”
一提五條悟的名字,瀧澤生顫巍巍的兩手比過頭頂,搭了個愛心, 然後向兩邊一掰, “心, 絞痛。”
家入硝子:“……”
她簡直想像少女時期那樣翻一個白眼, 哈, 幼稚鬼們又開始了。
端著兩碗麵從廚房走出來的夏油傑神色微動, 隨後輕笑著說道,“呦~硝子。”
“咦, 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被悟放進來了。”
“好歹有點兒叛逃詛咒師的自覺啊。”
“在挖苦我嗎,會傷心的。”夏油傑將熱騰騰的麵放在瀧澤生麵前, 發現他看上去比剛才消沉多了, 狀態跟做了過山車一樣,“生,怎麼了?”
瀧澤生蹭的直起身, 抿著嘴唇麵向硝子,眼淚花花道,“硝子,你想我安息嗎?”
“嗯?”
碧眼的年輕人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不公一樣委屈,“你想我被超度嗎?”他指著夏油傑控訴道,“那兩個家夥偷偷給我下咒,合夥超度我呢!”
“啊……”家入硝子的視線遊離開了,就是不看瀧澤生,“我是知道這事的。”
瀧澤生一幅紮心的表情,“連你也知道,你也瞞著我。”
“我覺得他們做得沒什麼不對。”硝子順了順瀧澤生亂翹的頭發,“但是呢,我隻是個合格的醫師,術式的施展和我無關,所以我的決定便輕鬆多了,隻是逃避般的投了讚成票而已,想著……睡一覺醒來,與你重逢的美夢就醒了。”
他們的反應讓瀧澤生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壓力,以及微妙的……對自身的厭惡感。
瀧澤生隱隱知道的,他變成這幅奇怪的模樣……估計和穿越局有關。工具人每次投放進世界都會被安排合理的身份,他這次和偷渡又有什麼區彆。
瀧澤生鬱悶的吃起了麵,隨後微微睜圓了眼,“好吃!嗚是熟悉的味道……太懷念了……”
一下子就把他帶回到那個悶熱的夏天,瀧澤生被五條悟拉拉扯扯的介紹給了為數不多的同期,作為六眼近侍的他在這個平等的社會於某些人眼中有著撕裂一般低劣身份,主仆的標簽被強製黏在他身上,但總會有人看不見。
“悟呢,去哪了?我不是不能離開他的視線嗎,他不在高專我要化成咒靈把你們都吃啦!”
他的威脅全是幼稚,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隻看到了瀧澤生炸毛後格外生動的表情。
傑認真答了他的問題,“悟昨晚被緊急叫走了,說是在一處淹死過人的水庫探查到了起碼是特級咒胎的氣息,已經有三個路過那裡的人遇難。”
“唔……昨天晚上我正中了你們的秘術。”瀧澤生皺著個臉,“更心寒了。”
送葬儀式都沒有嗎——?!
“因為在高專沒有人監視你,悟出任務也通常是一個人,所以這算是在高層眼皮子底下放哨了。”夏油傑意有所指的牽了牽唇角,“我能溜進來也是因為這個。”
瀧澤生托起腮,“啊對,因為在高專裡,就連夜蛾校長都不會對我警惕。”他挑起眉角,“但這樣我更傷心了,悟已經不是那個得了點兒理由就貼著我的粘人鬼了嗎,我現在這麼大一個異常,他得把我放在身邊才能安心啊!”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同一種想法:沒錯,是那個,又來了——熟悉的離斷期。
家入硝子捂住了耳朵。
“堵耳朵?堵耳朵乾什麼啊硝子——我吵到你了嗎,你們幾個想讓我安息的家夥已經連我的聲音都不想聽到了嗎——”
***
瀧澤生吵鬨了一陣,就變得異常沉默。
他借朋友的陪伴抒發了一下心理的煩悶和焦躁,學生們溜過來看他,因為之前在高專受到了外人襲擊的事,他們幾個人這幾天都有些神經兮兮的。
“緊張?擔憂自己的弱小?去操場跑個幾十圈不就好了。”
“瀧澤老師你超討厭——!”
瀧澤生震驚,“連我也不是你們最喜歡的老師了嗎?!”
幾個孩子嬉笑著跑了。
瀧澤生佯裝生氣的追了他們一陣,半途就放棄了,順勢去了他之前被五條悟轟塌了的住處。
屋子被圍了起來,正在趕工修築,瀧澤生掀開警戒線走了進去,在破敗的房間門口駐足了許久,在想是不是他被襲擊的事情加快了悟想要他離開的心。
仔細想想,五條悟在他麵前總有一種強裝的鎮定。
六眼看到的究竟是多麼討人厭的景象,才會讓他對瀧澤生是過咒怨靈的事深以為然。
又或者……悟對自己詛咒了他這件事是怎樣的確定。
詛咒帶有負麵情緒……悟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