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完成任務的伴侶型工具人陷入了短暫的混亂和迷茫,秘術沒有對他展現五條悟全部的記憶,大概是因為那好歹是六眼操控的術式,他對咒力的輸出精細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瀧澤生想起了五條悟緊緊握著他的手,瞪著雙目叫他不能離開的時候。
我的行為像是背叛。
瀧澤生意識到。
他自小在六眼神子麵前便一遍遍的保證自己不會離開,讓五條悟產生了深切的認同感和信任感,神子堅定的認為,他們是一類人,他們互相理解,他們擁有相同的夢想,擁有密不可分的未來。
“嘖。”
後知後覺的瀧澤生抓了兩下自己的頭發。
五條悟現在可真是成長到了不得了的地步,連情緒都可以隱瞞得很好。瀧澤生為這種……因自己過於長久的離開而無法參與適應的改變感到了心情低落,回來後第一次生出了不適感,但他向來很會調節情緒,從教務處順了兩支馬克筆,和一麵白板,回自己的豪華加大版宿舍開始了藝術創作。
簡稱,畫火柴人。
瀧澤生順了順他自己的記憶。
中術後他想起了更多的東西,一想到五條悟想把他送走他就火大,泄憤一般畫了無數個墨鏡小人,黑繃帶羽毛球,畫到最後他添的特征越來越多,加上了圓帽子,黑領帶,卷曲的小馬尾,連人物表情和動作都加了進去,比如腳踩敵人,大展身手威懾四方——
啪嘰。
瀧澤生在火柴人肚子上捅了一把刀。
瀧澤生:“……”
下一秒,他又畫了個個子略高的火柴人,一腳對準了捅刀的踩去,和護崽一樣張牙舞爪。
“嗬……”
瀧澤生不禁笑出了聲。
“這是什麼意思?”
身後冷不丁冒出的聲音讓沉浸在回憶裡的瀧澤生一個機靈,他扭過頭,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對方的目光落在巨大的白板上,像是已經觀看了許久。
這人走路沒聲的,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
“無聊的畫而已,能是什麼意思。”
“這是您嗎?”男人指了指被捅刀的火柴人,然後把指尖移到齜牙咧嘴踹人的那個上麵,“這是五條先生嗎?”
瀧澤生:“……隨意你怎麼理解。”
年輕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叫江夏凜也,初次見麵,您看上去和我預想中的完全不同。”
瀧澤生隨意和他握了下手,“總監部的?”
“看來您知道。”江夏凜也神色微動,“我隻是來調查的罷了。雖然預先了解過您的資料,知道您與一般概念的……有些不同,但真正見到您時,還是覺得震驚到超乎我的認知。您看上去就像一個謙和溫柔的青年……還十分俊逸。”
江夏凜也給人的感覺無害且平易近人,起碼瀧澤生沒有對他生出任何惡感,就算對方明顯是抱有目的來的。
“來調查我?”他語氣隨意的說道。
“是的,雖然五條先生對您的身份強力擔保,且將您攬到了他的責任下。”
“怎麼一開始不找我?”瀧澤生放下馬克筆,姿態閒散的倒了一杯水,“喝茶嗎?”
對方的視線迅速且隱晦的在一整排的茶包上流連過,“謝謝,紅茶就好。”
瀧澤生撕開了茶包。
他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隻是五條先生希望我們不要打擾您罷了,他說他會看好你——這個用詞是否不太恰當,總之是這個大意。可前幾天潛入了高專的通靈者,那位讓天與咒縛重回世間的詛咒師讓我們很是在意,他究竟為什麼會刺殺您,您又是怎麼逃掉的……總之,各種思慮之下,我們推翻了之前將您完全交給五條先生的決定,想要親自調查一番。”
瀧澤生一口喝下給自己泡的檸檬水,“要我跟你們走嗎?”
“是的。”
瀧澤生背對著江夏凜也翻了個白眼,“不要。”
“哎?”
“彆看你現在對我客客氣氣的,去了那就得把我綁起來了。”瀧澤生對高層的作風熟悉得不行,他把蹲在腳邊的大福趕去狗窩,平靜的說道,“我現在是悟的人,你們的調令和我無關。”
這句話讓江夏凜也產生一種詭異感。
他怎麼會這麼平平淡淡的說出這種話的?
“瀧澤先生,這是高層的決定,您就算拒絕,也隻是會讓我們難辦而已……”
瀧澤生坐到自己的武器旁,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要帶我走?你不怕我在路上把你吃掉?”
“……”江夏凜也明顯一頓。
瀧澤生撫摸著手機屏幕,平靜道,“我等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