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咒靈的祓除沒有懸念,對著五條悟洗眼睛的瀧澤生卻沒有停下。

白發青年笑嘻嘻的扯下了繃帶,特彆坦然大膽的任瀧澤生打量,他還飛快眨了兩下眼睛,周身仿若有了實質般的閃亮特效,“看夠了嗎,沒看夠還可以繼續哦!”

注視。

直白的注視。

以及……和以往不太一樣的,略帶旖旎的注視。

瀧澤生凝視著他,說了一個不妙的信息,“我發現它的精神攻擊沒有失效。”

“哎?”咒靈已經在手底下化成了灰,五條悟輕撚著剛剛捏過詛咒頭部的指尖,“這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咒術解除了,但是我的腦海裡還殘留著剛剛的想法。”瀧澤生壓著心間翻湧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有那種時候吧,在深夜忽然十分想吃拉麵,饑腸轆轆到睡不著覺,第二天醒來後卻沒有那麼想吃的感覺了,身體甚至傳來了‘不想吃得這麼油膩’的信號,可昨晚苦思冥想的東西,不得到它便不甘心。”

瀧澤生現在就是那種感覺。咒術效果已然解除,可精神上還殘留著剛剛的執念,雖說可以壓抑,但壓抑令他暴躁難安,“悟,我想去頂樓。”

碧眸青年像是在舌尖上含著滾燙的熱意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五條悟對他露出一個縱容的笑,“去啊。”

“反正隻是頂樓而已。”

去頂樓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們兩個人乘電梯去了頂部,然後走台階走了三層樓,才推開了頂樓的門。

夜晚高層的冷風呼嘯而過,瘋狂湧進忽然打開的狹窄門間,瀧澤生半眯起眼睛,耳朵被風聲瞬間包裹住後,世界便變得沉悶多了,他的腰間搭上一隻手,走在他身後的青年不作停留的向前走去,連帶著把瀧澤生也拉了出來。

離開風口,頂樓實則並沒有那麼嘈雜。

裝飾性旋轉柱正隨著風向發出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刺啦聲,瀧澤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邊緣。

樓層太高,夜色太黑,反而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站著個人,還即將做出不妙的舉動。

“唔,站在樓頂邊緣的話,很多人都會湧現想跳下去的衝動。”五條悟大喇喇的踩在隻有台階這麼寬的凸起上,他的腳尖懸在半空,腳跟一轉便能平穩在遊離在危險之間,“高位反應,平衡失感,強迫心理,消極的潛意識,是常見的促使因素,那麼你現在,生……”

被風托著的白發青年輕盈的定住腳步,通過逼仄的落腳點轉過了身,瀧澤生在下方街道殘餘的華光中看到了他眸光盈盈的眼睛,以及吐出溫柔嗓音的嘴唇,“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呢?”

瀧澤生說,“是很想‘死’去的感覺。”

那並不是真正要與世隔絕。

或許是咒靈的術式喚醒了某種東西,瀧澤生此時迫切的想要逃離。

即使隻有一瞬。

“就像是作告彆一樣。”

就像是……

他向前邁出一步,隨後衝著天空仰倒,巨大的重力牽引下,他的滯空短短不到半秒,整個人便飛速的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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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

因過大的風阻而情不自禁眯起眼睛的瀧澤生,在特定的情景下幻想出了與地麵相觸死亡降臨的景象——同時,下墜的失重感也是熟悉到難以忘記的某個過去經曆。

瀧澤生打碎係統空間逃出來的時候,也是這麼無處所依的任由下墜的。

就像是與死去的瀧澤生道彆。

與工具人瀧澤生道彆。

而在道彆之後,這個逃離的一瞬間,他必然的知道——

熟悉的氣息逼近,有人與他一同墜落,他們於半空中相彙,一隻手繞到他的身後抵住他的脊背,毫不費力的,輕柔卻迅速的將兩人的位置兌換,瀧澤生落入了一個契合的懷抱,下一秒,風聲消失,漸進的城市喧鳴也消失,徒留心臟的咚咚聲震耳欲聾。

——五條悟會接住他。

毫無懷疑的理由,他的心臟怦然跳動。

危險又毫無防範措施的舉動令他腎上腺激素飆升,令他血液沸騰,瀧澤生的大腦停在了一種熱脹又激昂的狀態下。

他低眸,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天台,轉眼之間。

“還來一次嗎?”身後摟著他的五條悟用玩遊戲到上頭的語氣問道。

瀧澤生興奮轉頭,“悟,剛才超有意思的!”

他撲騰兩下腿,“啊但是你摟得好緊,我被勒得要呼吸不上來了。”

五條悟對他的掙紮不理不睬,“不抓緊了萬一摔了怎麼辦。”

“好了好了不會跳了,我們下去吧。”瀧澤生的聲音打著飄,顯然還沒有緩和下來,他的瞳孔裡閃著異樣的光彩,“我剛才感覺靈魂都飛出去了,你明白那種感覺嗎,我好像誰都不是,無拘無束,沒有比這更放肆的了。”

瀧澤生眯著眼眸輕昂著頭笑著,他笑得那樣明朗,不見一絲陰霾,“悟,你說得對,我想我是痛苦的,為什麼我自己沒有意識到呢,我一直都在壓抑,但那隻限於過去了,你好好看清楚了,現在的瀧澤生根本什麼都不怕。”

他擺脫係統的時候孤注一擲,熱血上頭的一刻什麼都沒有想,不知道自己將會遭遇什麼,不知道自己是否去了陌生遙遠的世界,瀧澤生當真沒有怕過嗎?他可是拋棄了自己原本的世界,拋棄了曾經向往的最優秀的工作。

他多麼幸運,他在任務中對目標誠心以待,於是收獲了同等的真心,所以才能在失去一切後依然有所去處,所以不用將那些記憶自己苦苦藏著,於無人的角落孤單單的舔舐。

現在他的身份再也沒有係統束縛,現在他的行為再也無需參照任何標準。

他可以隨心而動了。

瀧澤生撲騰兩下,沒從五條悟懷裡出來,乾脆的轉身順勢樓上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的臉蹭了又蹭,“哈哈哈你抱這麼緊乾什麼,快點兒回去了,還很精神的話要去喝一杯嗎?”

相蹭的臉頰傳來另一人皮膚的柔軟和溫暖,五條悟眯著一隻眼睛,睫毛總是拂過瀧澤生的眼瞼,他的笑意也多了一絲真切和放恣,“可是我不喜歡喝酒哎~”

“氣泡水啦。”

“是很獵奇的口味嗎?”

“嘴巴裡總有些味道才有趣。”

兩個剛剛做了於普通人而言格外瘋狂的舉動的人聊著天從電梯裡出來,還在值班的大堂經理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又一眼,暗想他們究竟是來乾嘛的。

淩晨的黑夜並不寂靜,晚歸的人還在繁華的商業街消磨著情緒,可能是不得已的應酬,可能是苦悶的借酒消愁,也可能今晚過了便是今天死去的瘋狂。

瀧澤生提著給學生們帶的伴手禮,臉上的微笑便沒有淡去過,他路過一個隨地躺倒的醉鬼,將其拖到了不被打擾的角落,又躲開了一個故意往這邊撞的行人,嗓音喑啞又輕柔的說著,“我曾經也救過一個跳樓的小鬼。”

“什麼感覺?”五條悟沒有問是誰,也沒有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瀧澤生獨自出過不少任務,並不是事事巨細的告訴過他。

“是很奇異的感覺,我並沒有產生拯救他的概念,我隻是陪他做了一個彆人眼裡胡鬨荒謬的舉動。”瀧澤生響起了太宰治黑沉的眼睛,那黑沉中若有若無的閃著一抹幽亮,“因為他看上去很想跳下去,對誰阻止自己都無所謂,對任何言語都無動於衷,他站在天台邊緣,猶如對死亡充滿好奇與期許,彆人的勸阻和緊張都是可以預料到的,沒有意義的反應。”

所以瀧澤生讓太宰治的其他下屬都先回去了。

然後他就和鳶黑發色的少年一起站在天台邊緣,無畏又平靜的說,“要跳嗎?我準備好了。”

當時太宰治的神色,即便在黑夜裡朦朧不清,瀧澤生也能看出他的滯然和某種恍若隨風而去的瘋狂衝動。

太宰治輕盈又利落的一躍而下。

他毫無留戀,在墜落的瞬間,他的目光與瀧澤生黏著的交彙。

看準了時機,瀧澤生蹬著建築物的牆麵猛地給自己施了加速度的力,然後用力的去追趕太宰治。

他在對方即將落地時摟住了少年的腰,刷的拉開了緊急逃生用的降落傘,隻是太晚了,降落傘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效果,瀧澤生打開它純粹是為了纏住樹枝,他被幾乎沒有彈性的繩子勒得呼吸一窒,被他抱住的太宰治隻是在空中蕩了幾下。

當時瀧澤生啞著聲音定定說道,“你下次也必須在有我的時候跳。”

說一次不夠,瀧澤生還要再強調一次,“我在場的時候,你才能跳!”

臉頰被一罐汽水冰了一下,瀧澤生回過神來,就看到五條悟湊在他麵前盯著他,距離近得過頭。

他輕嘶了一聲,結果汽水看了眼包裝,“……這什麼口味的,你又喝了一口就給我。”

“好難喝的……”五條悟拖長尾音軟乎道。

瀧澤生二話不說仰頭喝了一大口,隨後扭曲了一下表情,“……這就是它描述的能讓靈魂

升天的味道嗎?”看了一眼標簽,瀧澤生對它的唾棄更近了一步,“而且還死貴。”

“但是它寫著對身體大補哎。”

“狡猾的商家。”瀧澤生犀利吐槽道。

但是瀧澤生還是會把它喝的一乾二淨。雖然不是多麼喜歡,可液體的味道隻是在嘴裡滑過,從很早之前,五條悟就發現了——

瀧澤生並不討厭獵奇的口味。

他甚至還很有興趣探索這些,算是嘴上嫌棄卻仍然改不掉的小癖好。

五條悟瞅著他們買的伴手禮,“這些夠了嗎?”

“還沒有給大福和蕎麥帶。”

五條悟:“……貓狗也需要伴手禮啊。”

“試試這邊的特產吧。”

“你說的對。”

瀧澤生抿著苦澀的氣泡水。

他克製不住的在想……另一個世界的太宰,現在過得還好嗎?

他的那個任務評級是S……S的話,那應該是很成功的吧。

***

回去後,瀧澤生直接和五條悟籌劃了一個北海道之旅。

已是深秋,北海道今年的雪嚇得格外早。

他把學生們都叫上,從來沒有進行過類似高校的修學旅行的小鬼們興奮得不行,並大膽的放言,“是五條老師出錢嗎,五條老師把我們的旅行費用全包了?”

“對哦!”瀧澤生麵上帶著和他們同樣的期待,高揮手臂和他們一起歡呼道,“五條老師英明!五條老師最帥了~!”

五條悟,在這一刻瘋狂攬獲了人心。

夜蛾校長心酸道,“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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