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找到你了。】

那個聲音如此說道。

【原來你跑到了這裡。】

***

“生……?”

夏油傑的聲音喚回了瀧澤生的神誌。

青年碧綠的眼眸被染得一片血紅,他懵然的轉頭看向他,“怎麼了?”

“你的臉……”

“啪嗒。”

眼前的黑發青年露出了熟悉的,驚惶的表情。

有什麼順著下顎低落到了手背上,瀧澤生怔愣的抬手,抹了把自己的鼻下——是血。

又是血。

但是——不應該啊?

“那些人呢?”

“那些人沒事!”夏油傑按著他的肩膀,“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瀧澤生!”

連名帶姓的呼喚像是要讓瀧澤生對自己重視起來,夏油傑抓著他肩膀的手打著顫,似乎處在極致的嚴寒之中,“我帶你去找硝子!”

“又找硝子啊……”瀧澤生笑了,“這點兒傷沒什麼大不了的啦,除了把我的頭砍下來,把我的心臟挖出來,我現在一點兒都不脆弱……”

“可你看上去——!

夏油傑喉嚨發緊,“你看上去不像是隻受傷的模樣……”

他現在就像幾年前,詛咒纏身,露出枯死的征兆時一樣。

瀧澤生接著自己的鼻血,“傑,你有紙巾嗎,我感覺這出血量就像雪崩了一樣,我就兩個鼻孔,太誇張了吧這也……”

都已經這種時候了……

夏油傑慌忙去擦他的臉,“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隨後……

瀧澤生的身體竟然開始冒出了黑氣。

“……?”

這下連瀧澤生自己就感到了不對勁。

“這是什麼?”

他靠著夏油傑的攙扶站起身,盯著自己從皮膚裡透出的黑霧,“咒力?好像有些像咒力……”

夏油傑虛虛環著他,他的眸子似乎頃刻變得晦暗壓抑,一種無法深思的預想浮現在他的腦海,“你剛剛中了什麼術式?”

“我剛剛……”

一抹亮色自天邊劃過。

他們感知到了熟悉的咒力,有個裹著風霜的氣息落在的麵前,柔軟的雪白發絲淩亂的落在他的額頭,襯得那雙眼睛萃了冰般透著冷冽的光。

瀧澤生怔怔抬頭,下意識咧開唇角,“悟……”

他在見到五條悟時便感到了熱烈至極的歡喜,這份感覺完全驅散了剛剛的陰霾。

五條悟凝視著他。

他瞪著眼睛,神色呈現出近乎破碎的空白。

單手拽著的人被

他隨意的扔在了一邊。

瀧澤生不止一次誇過五條悟的眼睛好看,以及他優越的白色睫毛,即使存在感這麼強,也沒有遮住那雙熠熠生輝的瞳孔。

他的眼睛裡有天空。

然而此時卻映著所愛之人的慘狀。

下一秒,瀧澤生猛地被拉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悟?”

青年緊緊的抱著他,用讓他窒息的力度。

瀧澤生意識到他看到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⑧_[]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行,不行生……!”

五條悟死死抱著他,他按著瀧澤生的頭,似乎這樣就能將這個人牢牢護在懷裡。

忽然五條悟又拉開了他,瀧澤生第一次想避開他的視線,“誰乾的!”

“究竟是誰乾的?!!”

瀧澤生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恨意。

濃烈的,幾乎令他理智崩塌的恨意。

“不,現在那些都無所謂……”五條悟拉住他的手,感到他的溫度低得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的聲音急切得不似尋常,“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

隻是短短幾個字。

瀧澤生卻要被洶湧的情感淹沒了。

“我不會走……”他下意識說道,忽然發覺自己的安撫毫無意義。

他怔怔的問,“我……要走了嗎?”

像是才反應過來,瀧澤生反握住五條悟的手,“你看到了什麼?!我的身體怎麼了,強行超度…剛剛那家夥說什麼強行超度,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被那樣簡單的術式擊潰,我明明感覺——”

忽然,瀧澤生的聲音滯住。

他意識到了。

浮現在他腦海裡的,陪伴了他許多年的聲音不是錯覺。

【找到你了。】

【原來你逃到了這裡。】

【彆忘了,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係統定位到他了。

——彆忘了,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莫大的恐慌感自瀧澤生心底升起,他凝視著五條悟,在他的眸裡看到了同樣驚疑不定的自己。

“……不可能。”

瀧澤生喃喃,“我都到這裡了,它還能怎麼樣……它連實體都沒有……”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瀧澤生深吸一口氣,忽然嗆出了大口的鮮血,他四散開來的咒力就像失去了阻擋之力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不行,不能這樣……”

在他麵前的青年低聲喃道,瀧澤生從未見過他如此不安的模樣。

像是要被摧毀一般不安,像是想要否定一切的不安。

“生,你說過不會離開……”

對。

瀧澤生怔然的垂眸,突然被五條悟捧住了臉。

“瀧澤生……”

這句呼喚讓瀧澤生心緒一沉,像是有什麼咚的砸在了心底。

他說,“你

知道嗎悟……因為你一直很強,所以總有人會忽視掉……”

“你並不高傲。”

“身為當代僅有的三個特級之一,隻有你在沒日沒夜的工作。明明可以當個富家公子去揮霍,去享受生活,卻要背負著莫大的責任和期望。”

白發青年顫抖的張開嘴,“閉嘴……”

“我知道你很強,這份強大並不指在實力上,而是你的內核。以往你知道自己自小長在禦三家,思考方式與普通人不同,於是在做事上總會聽取我和傑的意見,總是說傑的正論很惡心,但你一直在思考……”

“閉嘴……”

“你能忍住一次,肯定也能忍住第二次。”

“閉嘴!”

這聲暴嗬並沒有讓瀧澤生止住話頭,他就像要和五條悟吵架一樣,神情激動的吼道,“悟!你能明白的,我們不過是輸了而已!輸在了改革路上的陰謀之下——”

五條悟一頓。

他澀然道,“我不明白。”

他已經不是九年前的自己了。

那個還會大聲哭泣的少年在這一刻倏然回來,

“你好不容易複生,而我好不容易接受了這一切,我本來想著……”

他說服了自己無數次。

最開始,他說服自己瀧澤生已經死去。

他一個人度過了漫長的,再也得不到回應的,最難熬的混亂時期。他接受瀧澤生的死亡,接受沒有瀧澤生的未來,他仿佛一夕之間堅不可摧,被愛滋長的人性為他指引著那條循循漸進的,溫和的道路。

後來,他說服自己要讓死而複生的摯愛回歸沉眠。

與他朝夕相處,與他如曾經一般拌嘴打鬨,聽著他口中和以往如出一轍的誓言,寂寞的想:你可真是一點兒沒變。而我不能如此自私。

最後,他說服自己瀧澤生已經回來。

他終於放下了心裡的重擔。

他已然無法接受再一次的分彆。

“我會詛咒你——!”

最強咒術師愴然的說道,

“瀧澤生,我會詛咒你!!!”

六眼能看到,瀧澤生正一點一點的潰散。

那是了無心願的潰散,是咒靈即將消逝的潰散。

哈?瀧澤生已經沒有執念了嗎?!

“這一次不一樣,我不會再放手了,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這是你自己說的!”

最強咒術師拒絕眼前的一切。

他的恨意幾乎要化成了實質。

即將崩潰的理智讓那些大義慷慨都變成了虛偽的狗屁!五條悟現在隻想讓眼前的人停下來。他的眼底是幾近沒有聲息的荒蕪,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一部分,凝結出厚重的,可以籠統命名為“自私”“貪欲”“恨彆”的負麵情緒。

瀧澤生在那樣的眼神中搖搖欲墜。

他咬緊牙,

“對!我說過,我不會離開!!”被工具人的身份困住的青年,連嗓音都帶著無處宣泄的厭惡和痛苦,“我討厭食言,我最討厭自己食言。”

聽聽他一直都在說什麼——?

我不會離開你。

我會永遠陪著你。

希望你每一年的改變都能由我見證。

呆在你身邊才察覺四季更迭,呆在你身邊才不會枯萎死掉。

瀧澤生因為這份身不由己,感到了濃烈的自我厭棄。

麵前的白發青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流淚,他連哭泣都是無聲的,頂著永遠不會塌的最強名號,脊骨挺得筆直,落在瀧澤生手背上的淚水卻還殘留著滾燙的溫度。

“悟……”胸口的酸澀幾乎讓瀧澤生無法控製呼吸,連聲線都變得顫抖,可是他更知時間寶貴,“悟,你等我——”

“我能詛咒自己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他能回來一次,就能回來第二次——!

不惜一切,不惜一切——!

瀧澤生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在瘋狂燃燒著,他戰栗的神經在無聲且竭斯底裡的呐喊:

不惜一切,他都會回到這個地方——!

那一刻,他們的負麵情緒到達了極點。

六眼的視野裡,身形模糊的瀧澤生忽然凝聚起大量的咒力。

兩人的誓言在此刻構成了無形且龐大的力量。

“詛咒我,悟!”

“不惜一切的詛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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