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瀧澤生還有個名字,叫五條生。

這種事五條悟當然知道。

得知真相的時機不是當上家主之後,而是他進入高專暫時離開本家時。

但在那之前,在和瀧澤生關係越來越近時,他便想法設法的查過瀧澤生的身世,以及他是否有親人再世。

“所以悟,你到底有多想讓我離開啊。”當時發現他的行為的瀧澤生歎息般閉上了碧綠的眼眸,聊起自己的身世時就好像那並不是一道傷口,而是連疤痕都消失不見的夢,“我父母在我記事前就過世了,我沒有任何的親人,就算有,他們對死去的兒子女兒那麼久都不過問,估計也沒有多少真心。”

五條悟揣著兜坐在連廊上,像個小酷哥一樣,不滿一般嘁了一聲,“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嗎?怎麼顯得我比你還著急?”

“說不好奇是假的,不過在我眼裡,血緣沒那麼重要。”瀧澤生把清理台麵的抹布啪嘰扔進了水盆裡,“在我看來,血緣親情帶來的情感多少都有點兒基因成分在裡麵,就像母親天生就會愛自己的孩子……但是據我們祓除的咒靈類型記載中…很多女性在懷上子嗣前甚至中途是恐懼生育的,可是基因會讓她們忘記分娩時的痛苦,會讓她們在天性上愛護自己的幼子。我這麼說當然不是否定親情,也不是說友情更加可貴,隻是某種程度上,在關係體係的人類社會中,血緣是不問任何品格前提便將人類維係起來,生活在一起的紐帶,或者念想。”

藍眼少年鼓了鼓嘴,從兜裡破開一根棒棒糖塞進口中,“我們在意的點好像不一樣。”

“嗯?”

“我想找的其實是能給你撐腰的家夥。”

“啊……”瀧澤生微微睜大眼,“但是你不就可以給我撐腰嗎?”

他把抹布洗涮好,再次覆上被塗鴉得肮臟一團的桌麵。

五條悟被這麼直白的話噎得怔了怔,他沉默了一會兒,走到瀧澤生身前,看上去是想給他幫忙。

瀧澤生拿手肘推了推他,笑道,“你乾嘛?我馬上就清理乾淨了,被繪小姐看到你在幫我乾這個,她會去打小報告的。”

“無所謂,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

“但是你對家人……沒有一絲憧憬嗎?”

六眼神子低聲問道。

帶著疑惑,帶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情愫。

“沒有。”

瀧澤生很快回答了他,“悟就是我的家人。”

“也不需要爸爸媽媽嗎?”

“不需要啊……”瀧澤生發現他問起來沒完了,看上去對這種情況十分費解,“我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很好,能照顧自己,也能照顧你,很多孩子需要父母是因為周圍的小朋友都有父母,他們在強烈的對比下產生了落差,以及無底洞般的求愛渴望。”

說著,瀧澤生用乾淨的手背貼了貼五條悟的臉頰,“你可以當作我把對父母的渴望放在了悟身上?”

因為父母會陪伴孩子的成長嘛。

“……哈?”五條悟忽然發出了震驚無比的喊聲。

他瞪大了眼,像是極為不可置信,“你想我當你爸媽?”

瀧澤生也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見五條悟把頭搖得快出了殘影,“不行不行不行!!我們的關係絕對不能是那樣的——”

“當然不是了!”碧眸少年氣急敗壞的提高了音量,“你想什麼呢!隻是那麼個意思啊,你意會,意會一下啊!”

“怎麼意會,你把話說得這麼彎彎繞繞的!”五條悟和他對噴,半大少年蹙著眉頭,模樣生動極了,“……你越這麼說我越覺得你有好多東西被奪走了……”

瀧澤生都要笑出聲了,他默不作聲的盯了五條悟兩秒,忽然伸手奪走了他嘴裡的糖。

五條悟:“??!”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糖進了瀧澤生嘴裡,碧眸少年朝他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說道,“哈,現在你的心頭好也被我奪走了。”

“……生!”

“叫我乾什麼?”

“……”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六眼神子凝視著他,沉默了半晌。

“你放心……”

他說,“在我身邊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

“噗……”

像是想到了有趣的過往,五條籠惡劣的說道,“你猜……讓瀧澤生枯死的那個詛咒,那個連你都沒有辦法解開的詛咒,是作用在身體上的,還是標記在靈魂之上的?”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什麼岌岌可危的東西。

空氣忽然變得沉重冰冷,最強的咒力如同傾瀉的洪水鋪展開來,連遠處的江夏凜也都忍不住軟了雙腿,踉蹌兩步支撐不住半跪了下來。

“怎,怎麼回事?!”

下一秒,江夏凜也震驚的看到,讓此處空間都暗下來的帳被人暴力破解了。

是從內部破解的,猶如實質的黑色破開了一個口子,於是整麵帳立刻憑空消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江夏凜也思維卡殼了一瞬,立刻去看剛剛發生衝突的樓頂——

空無一人。

唯有戰鬥的裂痕還在那裡。

“五條悟呢?!”江夏凜也大驚,“不是,他跑哪裡去了——!他現在跑哪裡去啊!!”

還有那麼多詛咒師沒有解決呢!!

“不……好像……”身邊的同事顫聲提醒他,“好像,他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哎?”

“已經好久沒有出現戰鬥的聲音了,剛剛的狙擊手也已經定住……奇怪,他們這是……?”

被最強在戰鬥時戲耍一般疊成一摞的民間咒術師此時麵目僵硬,有的還癡傻一般張著嘴,任口水流下,很顯然,他們失去了意識。

江夏凜也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這是…領域?”

剛剛五條悟開了領域?

什麼時候的事,開了多長時

間,範圍又是多大?

說不清……

“彆管了,先去控製住人!”同事安排著守在四周的刑警抓緊行動,他經過江夏凜也時按了按他的肩膀,就像在提醒他,“六眼的去向暫且交給你。”

交給我?

江夏凜也的眼皮神經質的抽搐了一下。

交給我能做什麼,我又怎麼可能去阻止那種怪物,我又怎麼可能知道任性妄為的最強咒術師的去向?

忽然,一個名字浮現在江夏凜也腦海裡。

對了……

他立刻聯係起了窗,詢問此時是否檢測到強大的咒力波動。

能在這種情況下影響五條悟的人,一定是瀧澤生。

***

這邊,瀧澤生正用落花之情抵擋著領域內的攻擊。

他這才看清了咒靈的模樣,單隻眼,火山頭,甚至穿著人類的衣服。

在這份僵持中,瀧澤生扯了扯嘴角,即使處於劣勢也不顯脆弱,他的聲音有些輕快,“怎麼,特意衝著我來的?”

漏壺盯著他。

那隻眼睛裡竟然流露出了無比人性化的情緒,他說,“你為什麼會被分去人類陣營?”

瀧澤生:“……”

瀧澤生:“啊,我說我是被逼的,你信嗎?”

火舌在他的周身四溢,碧眸青年帶著那股龐大的,令人生畏的惡意,冷冷的說道,“我被五條悟威脅了,所以必須呆在他身邊為他辦事,怎麼了,你是來帶我走的嗎?帶我去同伴們所在的理想之國?”

“……”

這麼明顯的胡說八道卻讓詛咒陷入了短時間的頭腦風暴,“你被六眼威脅了?”

“對啊。”

“可你在幫助人類。”

“原來你的眼睛不是擺設,你看到了啊。”

漏壺再遲鈍也發現了他的敵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怎麼,沒見過咒術師死後變成了咒靈?”

落花之情的效果一直持續著,瀧澤生才發現自己的咒力竟然源源不斷,原來五條悟說的沒錯,他真的變得比以前強多了。

“我才想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碧眸青年冷然的壓下了眉宇,他在領域裡挪動雙腳,一步一步朝咒靈走去。

“那些人是你殺死的?不像是咒靈的作風啊,我以為你們想大開殺戒的時候根本不會猶豫,也不會鬨些彎路。”

所以答案顯而易見——

“誰指使你的,目的是什麼?”

這麼問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除非這咒靈的智商是有問必答的三歲小朋友。

於是在領域被外界打破的瞬間,在咒靈失神的片刻,渾身都是不詳氣息的青年說道,

“你們和人類達成了某種契約,那個人在總監部,對嗎?”

隨著話音,青年的身形驟然逼近,對著那隻裸/露的巨大眼睛拔刀捅了進去!

血液迸濺,瀧澤生反手

劃開,將那隻眼睛一劈為二!

反應過來的漏瑚抬手,掌心聚集起灼目滾燙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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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瀧澤生被夏油傑的咒靈轉眼帶離了原地。

他毫發無傷的模樣讓黑發青年鬆了一口氣,“沒事吧?”

“還行。”瀧澤生飛快的看了眼周圍,發現尚留在高架上的列車被咒靈帶了下去,裡麵的人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在平地上總比懸在高空好,他們仰頭張望著這邊,看著濃煙滾滾的慘狀。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剛剛列車像是飛機滑翔一樣衝了下來,怎麼辦到的,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糟了,快跑!高架好像要塌了!”

特級詛咒對著高架橋轟了一發能輕易融化混凝土的火焰,於是往日風吹雨打都不怕的建築物脆弱的斷裂開來,碎石朝下飛濺。

“傑!”

大批的咒靈被咒靈操使放出,用於保護無辜的普通人。

瀧澤生沒有發現伏黑甚爾的影子,他看到人們驚慌失措的模樣,咬牙想要跳下去救援。

夏油傑拉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待會兒再說,他們等不及!”

情況太過緊急,瀧澤生的眸裡映出了慘烈的景象。

他再次落在列車頂部,甩刀劈開掉落的碎石,將被困在車廂裡的人大力扯了出來,一個,兩個,不知道在拉第幾個人時——

“砰!”

一聲槍響。

瀧澤生耳邊出現了忙音。

他無法抑製的四肢僵硬,鼻尖嗅到的火藥味更是讓他喉嚨發緊,緊繃的神經如同要斷開般疼痛難忍。

被他拉扯的人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顯然瀧澤生沒有控製好力度。

“生!”

連摯友的呼喚都好像離了好遠的距離,瀧澤生幾乎握不住刀,他在喘息之間尚還殘存的理智想著——不行,不能再受影響,他明明已經栽過一次了!

“砰砰!”

接連兩聲槍響,瀧澤生被衝力摜倒在地。

他條件反射的反手將刀擲了出去,不出意料的在子彈飛來的方向傳來了倒地聲和旁人的驚呼。

劇烈的疼痛感還沒有蔓延開,摔在地上的瀧澤生如同從溺水的狀態裡掙脫開,他狠狠將手指戳進腦袋,將那顆飛進腦殼的子彈扣了出來,另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脖子。

“哈!”

疼痛讓他脫離了那惱人的應激狀態。

血液浸過瀧澤生的眼睛,他回頭,越過慌忙逃竄的人群,看到一個胸口插著短刀跪在地上的普通男人,地上掉落著一把作了偽裝的槍。

猩紅的視野裡,那人的模樣變成了魔鬼。

他將手按在地上,不知畫了什麼,嘴裡輕聲念了幾個不知名的音符。

瀧澤生頓時感覺傷口處灼熱起來。

他聽到對方說,“其實五條悟用的超度手法還是太溫和了……”

……哈?

“明明對待詛咒,不是祓除就是淨化,而祓除和淨化也差不多就是一個意思。”那聲音嘶啞且勉強,“對待過咒怨靈……還有強製超度這一條法子。”

而與之更可怕的是,瀧澤生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