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不知情的時候送我那麼一個潮流的發型,我還沒感謝你。”
“感謝的話也不用多說,我們又不是那種生疏的關係。”森林太郎動作麻利,熟練處理傷口的戰地醫生對流血早就習以為常,但他的臉色看起來還是不那麼好,有些沉重,沉重中帶著不易察覺到惱怒,可是瀧澤生隻能看到他的胸口,要看他的臉的話需要抬頭。
“我想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瀧澤生說,“傷口愈合得很慢吧,或者說幾乎沒有愈合?但是我又沒有死,連呼吸都好好的,除了超級痛之外,可疼痛也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比起那些,我能否正常入睡才是最困擾我的事。”
已經做了好幾天噩夢,睡眠質量無比差勁的青年睜著疲倦的碧色眼眸,“精神不足會讓我暴躁,讓我精力下降,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完成,這樣的狀態可怎麼辦。”
“重要的事?什麼事?找你丟失的東西嗎,還是說見見什麼人?”
“森,雖然我在你這裡白吃白喝,但是請不要套我內心所想了,我想的東西我都不能搞明白,說出來隻會語序混亂罷了。”
森林太郎聽到他用著飄忽的語氣說,
“安眠藥,止痛劑,請通通給我吧。”
屋裡的壁爐燒得更旺了一些,讓瀧澤生感到了些許暖意。
森林太郎說,“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好像我剛認識的太宰君。”
瀧澤生顫了顫眼皮。
因為這個突然被提起的名字,他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太宰治,瀧澤生第二個任務的陪伴對象。
第二個任務有些曲折,但總體完成得不錯。
想到那雙凝望過來的鳶色眼眸,瀧澤生更怕那潭死水忽然掀起名為悲慟的波浪。
現在去找他,是傷疤被揭開嗎?
太宰治應該過得不錯吧。
似乎和悟那邊一樣,這裡已經過去許久了。
他如果有墓,那墓前的雜草都要有半人高了,可他總不至於如此落魄,連墓前長了雜草都沒有人過來清理,若真是那樣,他的人生是有多失敗啊。
正思索間,房門忽然被打開,背著手的陽太神神秘秘的小跑到瀧澤生麵前
,抬著眸看他。
瀧澤生微垂著因失眠而倍感沉重的眼瞼,“有什麼事嗎?”
“我有禮物送給你。”陽太的眼睛亮晶晶的。
瀧澤生順從的伸出手,掌心攤到他的麵前,“謝謝。”
“我還沒有給你看呢,你也沒有說喜不喜歡,就道謝了。”陽太鬱悶的癟了癟嘴,“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這是今天的最高傑作!”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個東西放進瀧澤生的掌心。
屋裡實在暖和,他進來這麼一小會兒臉頰上便熱出了紅暈,於是放在掌心裡的禮物也開始淅淅瀝瀝的滴水。
“哎?哎!怎麼這麼快就化了——!”陽太驚叫。
掌心裡是個雪人。
做的笨拙又精致,笨拙是因為孩子們的手藝必然比不上雕刻師,精致是因為這雪人一看花了心思,一眼便能知道他捏的是誰。
是瀧澤生。
因為雪人的腦袋上粘著一圈凸起的雪,就像瀧澤生額頭上的繃帶一樣,頭發還被炭火畫了一道又一道的黑色,就像瀧澤生那頭黑白顏色摻在一起奇奇怪怪的頭發。
瀧澤生嘴唇顫抖,想說些什麼,可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的視野變得有些朦朧,於是麵前的孩子驚慌的跑向森林太郎。
“院長!我把瀧澤哥哥惹哭了。”
森林太郎摸了摸他的腦袋,“沒關係哦,他隻是太高興了。”
哈哈,高興。
瀧澤生收攏起手指,雪人在他的掌心正一點點融化著。
奇異的是,瀧澤生並沒有因為冰涼的手指感到冷。
他現在的情緒是有多敏感纖細,能把過去的記憶一次次拉回來重演。
瀧澤生又想到了五條悟。
這回是五條本家的六眼神子,擁有雪白發色的藍眼孩子穿著華貴的衣服,坐在台階上,背後是修建雅致的和室,光輝透光窗戶,又經過亮得反光的地板,打在了他的發梢。
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平靜的打量著他。
五條悟說,“生,如果哪天你被迫離開了怎麼辦?”
當時的瀧澤生問,“為什麼要想象有那一天?”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五條悟指著腳邊被瀧澤生堆了一排的雪人,“就像春天來了,它們就會化了。”
時間走了,就會將很多東西帶走。
“可是,那是有形的東西。”瀧澤生說,“有形的東西我無法保證其不會改變,就算是山川河流都在年年變化,或許我是有被迫離開的那天吧——被五條家趕出去?但那些是外界強加的籌碼,是憑我個人的力量無法抗衡的東西。”
他碧色的眼眸映著如同湖水般寧靜的光,“而無形的東西他們看不到,抓不到,便無法改變。”
“是什麼?”
瀧澤生牽起唇角,“是信仰,是承諾。”
而深切的愛又怎麼會消失,又怎麼會輕言放棄。
諾言和誓言不會更改,卻會隻存在
於過去,因為兌現它們的方法往往是終其一生??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終其一生有多少場未知的意外。
瀧澤生打開窗,將雪人放在了鋪滿雪的窗台上。
外界的氣溫讓雪化的水凝成了冰,有風吹進來,冷得瀧澤生慌忙把窗戶關上了。
他轉頭麵向陽太,扯出一個笑容,“放在這裡,我抬眼便能看到。”
青年的嗓音很是溫柔,“我很喜歡你的禮物,陽太。”
陽太愣愣的看著他,然後回以同樣的笑臉,“嗯!”
他衝上來拉起瀧澤生的手,“要和我們一起玩嗎?”
“陽太,瀧澤還在生病呢。”
“可是他不運動,不呼吸新鮮空氣的話會好嗎?”陽太把自己的圍巾解下,墊著腳想把它係在瀧澤生的脖子上,“穿得暖和一些,和我們一起玩吧!我們可以不打雪仗,我們建造冰屋!”
孩子誠摯的邀請令瀧澤生難以拒絕,他微彎著腰,被拉著向前邁了一步。
愛麗絲出現在門口,為他準備了黑色的羊絨大衣。
“對了,瀧澤君。”森林太郎突然出聲喚道。
瀧澤生下意識毒舌道,“你對我的稱呼可不可以稍微統一一下,就算不當首領了腦子也不會退化到這種地步吧。”
“關於太宰的事……”
瀧澤生頓了頓。
“你想去見他嗎?”
“……”
“你回來的消息我還沒有告訴他……啊,現在的我見他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可不能隨意出門,被發現後萬一挨槍子兒了怎麼辦。”
瀧澤生沉沉望向他,“你做了很糟糕的事嗎,見他很愧疚?”
“不要這麼想我嘛。”黑發青年又是那種純善耍賴的語氣,“隻是我們兩個的身份現在不合適見麵而已,我在外麵已經是死人了。”
瀧澤生心覺詫異,“死人?”
“我是被太宰君殺死的港口mafia前代首領啊。”
森林太郎一邊用著苦惱的口吻,一邊露出了諱莫如深的神色,“出現在他們麵前的話,會造成轟動。”
而在裡世界——殺死首領的不是敵對組織,便是內部的篡位奪權者。
瀧澤生直起身,“太宰……怎麼了嗎?”
他意識到,有超出預知的事情發生了。
係統給他的第二任務評級為S,瀧澤生的概念裡,S是所有人都擁有了美滿幸福的未來,是世界的走向朝著可期待可發展的方向,更何況他的陪伴對象應該是任務重中之重,他的幸福標準才是衡量評級的錨點。
“應該過得很好吧……在外人眼中來看是這樣的。”森林太郎的神色在晦暗的光線下有些模糊,“他現在是萬人敬畏的港口mafia首領,每個命令都牽動著橫濱這座城市,要權利有權利要財富有財富,雖然有很多人想殺死他,但是他的手下都是精英,一定會把他保護得滴水不……”
後麵的話音他情不自禁的抹去,森林太郎微微睜大眼,措楞的看著突然衝來他麵前的碧眸青年。
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後退,腳尖微動卻又止住了。
瀧澤生明朗的五官在過近的距離下無比清晰,於是他惴惴不安焦急莫測的神色也明確的落進了森的眼底。
嗬……
森林太郎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聲。
“看來你就算死了一回也放不下他,現在完全一副打起精神來的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