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宰治的生活高度重合後,瀧澤生才意識到他在經營多麼龐大的組織。
以往他倒是跟在太宰治身後見過前任首領,森偶爾會用苦惱的表情對太宰治說他十分辛苦,說完還用一種微妙異樣的眼神看向瀧澤生,瀧澤生一直以為首領對自己這種小透明投來目光是他自己的錯覺,比自作多情還奇怪的錯覺,而太宰治會挖苦森越來越高的發際線,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嗎。
乾部要做的工作並不少,但到底一個組織有五個乾部,責任都分流出去了。
而如今,太宰治需要處理的文件都需要經過瀧澤生的手,他還並不在意瀧澤生是否翻閱,所以瀧澤生便知道——這小子把自己的身體熬成這樣是有原因的。
錢是組織的運作之本,所以港口mafia賺錢的渠道並不少,之前中也打理的寶石渠道如今仍在運作,其他還有些從海外搞來的商品,對無主金庫的爭奪,名下商鋪的經營管理,以及一位直接靠錢砸了個乾部之位的富豪。
這些都沒有超出瀧澤生的認知,讓他心驚的是太宰治曾吞並的組織,以及正在解決的,對港口mafia虎視眈眈的敵人。
碧眸青年查閱著書庫裡的備份資料,正批改分揀的太宰治似有所覺的抬起了頭,他握著筆,這個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活動的聲音,“瀧澤,你在找什麼?”
“找你的過去啊。”瀧澤生又用了這種文藝又曖昧的形容,“你不和我主動提,這幾年發生在你身邊的事就總結概括了一句:上位首領,讓港口mafia成為了比以往更甚的橫濱龍頭。其他樁樁事件一概不談是吧。”
“本身就沒有提起的必要,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是啊是啊,對太宰來說是不是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的艱辛便不必在意了?”瀧澤生抱著新的文件夾從梯子上下來,“你不在意有人會在意,先去了解你都做了哪些決策,再去推敲你那時候的心理——雖然我猜測的可能是錯的,但從你這高效擴張勢力的舉動,我便知道你工作起來有多麼瘋了。”
太宰治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怎麼了,你也想成為首領嗎?”
“哈哈?成為首領?除非我想把自己的腎結石穿成項鏈。”瀧澤生都被這個笑話逗笑了,“讓我運作組織,我已經想到自己被掛在牆上示眾,讓大家來觀摩‘看這是最愚蠢的首領’的場麵了。”
這自嘲和詭異的措辭給予了太宰治熟悉的震驚和無言,他微微瞪大的眸子顯得措楞又無辜。
瀧澤生覺得自己的語言對他進行了精神攻擊,頓時笑出了聲,“哈哈……呆住了嗎?”
他走到太宰治斜對麵的小桌前,屋子裡常年處在避光的黑暗中,隻有太宰治桌上的一盞台燈在發光發亮,瀧澤生來了後便添加了有燃燒光效的壁爐,以及很有設計感的,叢林幽火般的壁燈。
雖然屋裡仍然並不敞亮,卻是令人舒適安心的光線。
“……瀧澤。”
“你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叫我,我會情不自禁的緊張。”
“你有些妄自菲薄了。”
瀧澤生打了個寒戰,驚愕的聽到了太宰治對他的正麵評價。
他恍惚的問,“你不罵我是笨蛋了嗎?”
“其實現在,曾經的羊之王中也也具備了成為首領的資曆和能力。”太宰治的語氣在瀧澤生聽來就像在交代後事一樣,“這個組織並非隻能靠我一個人,你們也遠沒有那麼脆弱。”
瀧澤生憋了又憋,油鹽不進的說道,“你是在承認你之前一直在PUA我?”
太宰治:“……”
“開玩笑的啦,我隻是不習慣你用這麼正經的語氣跟我說話,因為在工作這方麵,我一直沒想過做當你下屬以外的身份,對我而言,我的強項便是對你發出的指令毫無異議,能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彆人說我不求上進沒什麼誌氣都無所謂,因為我所追求的不是那種東西。”
“……”
太宰治握著鋼筆的手指正在微弱的顫抖。
這種話他其實聽過無數次。
他最初抗拒瀧澤生的接近,又被其特質避無可避的吸引,而對方並不吝嗇於語言上剖白。
——“其實我摸不清你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但我覺得,隻要我能成為讓你相信的那個人就行了。”
——“我不會撒謊,不會言而無信,不會言行不一,我的心不會動搖改變。”
瀧澤生也不是每天將這些話掛在嘴邊,他深知光說不做是最令人厭惡的空話,所以行動上的剖白比語言上的更多。
“我已經捋過你上位第一年的事跡了,接下來是——”
翻開文件記錄的瀧澤生啞然。
接下來是港口mafia勢力的瘋狂擴張。
首領換代的第一年,組織內部分崩離析,組織外部動蕩不已,於是太宰治花了半年時間整頓了組織,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吞並其他中小型黑手黨組織。
港口mafia一家獨大,其他組織想要活著便隻能抱團,他們聯結起來的力量不容小覷,於是太宰治又用一些手段使他們反目成仇。
然後在清繳吞並他們後,接管他們的產業——並不光彩的產業。
森鷗外接管組織時有一個與正統黑手黨格外不同的目的,他想要保護這座城市,後來直接發展成了擁有異能營業執照的組織,成為了這座城市的武裝力量。
可黑手黨能乾的事情向來是讓普通人沾上便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地獄級,瀧澤生都不想看那些心驚的業務描述,運作原理,以及關聯人數,那是把人類的惡完全的展現出來,毫無良知,毫無道德倫理,仿佛一個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你搗毀了這些窩點,還儘力的給受害者補償……哇太宰,你是這座城市裡隱形的英雄嗎?”
真是不可思議,太宰治似乎將——將港口mafia當成了自己的武器,而這武器正行駛著它暴力的威力,做著能稱之為“
救人”的事。
這讓瀧澤生理解了為什麼係統給他的任務判定是“S”了。
穿越局喜歡用“故事大綱”“未來總體”這些作為工具人的工作成果,然後對其進行評估。
“給我施加這種稱號不覺得很搞笑嗎?”太宰治悄然放鬆下緊繃的軀體,他就像在迎接某種審判一般冷汗淋漓,卻用正常的語氣歎息道,“隻是不想被政府找麻煩罷了。”
“是的是的,你說什麼都對。”瀧澤生把掃了兩眼就有點兒心肌梗塞的文件放到一邊,他用和太宰治幾乎無二的姿勢托起下巴,微笑的看著他,“但是我還是要對你說,辛苦了,太宰。”
處理那些事情和直麵人性的荒蕪腐朽沒有區彆。
而瀧澤生知道,太宰治看到那些隻會更加絕望——
黑發青年凝滯了一瞬。
他張開嘴,又閉上,像是才學會呼吸一般不知所措,視線在空中劃過無意義的軌跡,仿佛瀧澤生在直白的注視他這件事本身就給予了他莫大的壓力。
隨後,他牽動如同零件生鏽了般僵硬的唇角,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在說什麼呢?這可不該是下屬對上司說的話。”
“唔,那就以摯友的身份說好了。”
瀧澤生從座位上站起,“好了,我尊敬的BOSS,您已經工作了兩個小時了,要起來和我跳一支舞嗎?”
“拒絕。”
“我們可以放一首節奏歡快的爵士樂。”
“我說拒絕。”
“是時候將擋板拉開了,現在外麵的海景一定非常美麗,隻要我們躲到不會被狙擊手瞄準的視線死角。”
“瀧澤……”
“我聽到了哦。”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的青年溫和的眨了下眼睛,“你還要拒絕嗎,我會超——失落的。”
“……”太宰治妥協的站起身,他的氣勢在瀧澤生麵前總是顯得陰鬱又溫和,和讓下屬們兩股戰戰的陰戾狠辣不同。
十分鐘後,推開門來彙報任務進度的芥川龍之介:“……”
他呆滯的瞪大眼,然後帶著扭曲的表情退了出去。
正在滿地找他崩掉的扣子的瀧澤生疑惑抬頭,“剛剛有誰進來了嗎?”
太宰治收回望向門邊的視線,“沒什麼。”
“如果不是緊急情況的話,你要不要規定個休息時間,這期間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那種?”地毯十分乾淨柔軟,瀧澤生乾脆放鬆的盤腿坐在地上,“就算是首領也要有午休吧。”
想到太宰治近幾年工作狂魔的人設,瀧澤生覺得自己要他改的規定太多了。
“不過芥川那孩子對我好冷淡啊,我回來後碰到他好幾次,他都隻是生疏又僵硬的對我點點頭,禮儀很到位,但是我感覺我們的關係就像仇人一般惡劣。”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看向瀧澤生,“你說他討厭你?”
“倒也沒有到這種程度……除了第一次對我拔槍外,他沒有對我表現出明顯的敵意。”瀧澤生抓了抓
頭發,“但是我和他以前明明挺要好的,他叫你太宰先生,叫我瀧澤哥!”
太宰治神色微動,他閉了閉眸,不知是失望還是什麼,“……那孩子瞎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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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想了?
瀧澤生一驚,嚎道,“什麼!!又不長嘴?!”
勢必不能有一絲誤會存在的瀧澤生直接衝過去開門,一把搭上黑眸少年的肩,“芥川,我們聊聊!”
芥川龍之介劇烈的抖動了一下肩膀,像是拚命忍住躲開的衝動,他嗓音艱澀的說道,“在下…在下有事向BOSS說明。”
“要緊嗎?”
“……隻是任務中發現的幾條線索。”
“那你們先說,既然來了就彆等著了。”
屋裡頓時又變回了稍許嚴肅的氣氛。
瀧澤生安靜的站在太宰治身後,就像忠誠的守衛一般靜默。
等芥川龍之介離開,瀧澤生便在太宰治的準許上追了過去,他開門見山的說,“今晚上我會和太宰出去。”
黑眸少年幾乎大驚失色,“什麼?!晚上,你們單獨?”
“噓……”瀧澤生將手指豎在唇邊,“我來告訴你就說明不止我們兩個人了。”
他用以往那般的親密姿態說,“我們的首領需要一個保鏢。”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
在幾秒之久的反應時間過後,他猛吸一口氣,“就算拚上我的性命,我也會保護好太宰先唔——!”
瀧澤生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而少年在他警告的眼神下神色一恍,可麵部仍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結結巴巴道,“我,我知道。”
連自稱都變了,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