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生笑嘻嘻揉了下他的腦袋,“那就說好了,晚上見,你把手上的事情先清一清,我們可不會為了等你誤了時間。”
“當然!讓你們等待是在下的失職!”
這無疑代表被信任被重用,芥川龍之介幾乎要被這個驚喜砸暈,連腦袋還在瀧澤生的掌心下也渾不在意。
等瀧澤生回去,就看到太宰治一副對結果早已預料的神情,“你也太溺愛他了,瀧澤。”
“你的魔鬼訓練都要讓那孩子有陰影了,他很期待你的目光注視啊。”瀧澤生直接走到他的桌前,幫他整理桌上的文件,“他以前以為我是在你手下調教出來的得力下屬,對我有一層八百米厚的濾鏡,可看向我的眼神裡還是時不時帶著落寞和羨慕。”
羨慕幾乎要到嫉妒的程度,而嫉妒在咒力體係中被判為扭曲的負麵情感。
負麵情感在瀧澤生看來沒有一絲利處,即使它會在某些情況下催動人迸發潛力,可瀧澤生更喜歡以愛化為前進的動力。
太宰治小心錯開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他的水平不該如此,總是急躁,情感用事,最後吃虧的是他自己。”
瀧澤生覺得太宰治應該還有更犀利的
詞沒說出來,他罵人也挺有一套的。
“但他很崇拜你嘛。”碧眸青年說,“他對你的忠誠誰都能看出來,這孩子還很容易滿足,隻是想獲得你的肯定。”
芥川龍之介若是沒有太宰治,便會如同喪家之犬般失魂落魄。
他記得曾經在港口mafia裡聽到的一個傳言,是被他立即扼殺在搖籃裡的傳言:芥川是不是想要取代瀧澤先生?
外人眼裡,芥川龍之介對太宰治的執念,就像瀧澤生。
可誰都不是誰的替代品。
瀧澤生憤怒於這種說法。
太宰治眼神幽暗的撇開了視線。
他似乎不太想和瀧澤生聊這件事,卻還是說道,“就是這點,讓我很討厭。”
瀧澤生收拾文件的動作一頓。
他用看穿太宰治的眼神注視著青年沉寂的鳶色眸子。
他大概是少數,甚至是唯一一個能聽到太宰治傾訴自身情緒的人。
即使膽小鬼在大多時候都用著擅長偽裝的表象來掩蓋內心。
“……他還是沒有找到嗎?”瀧澤生輕聲說,“生存的意義。”
太宰治當初帶芥川龍之介回港口mafia時,便是用“賦予你生存意義”的理由。
而野犬現在如此瘋狂,若突然得到了長期追逐的肯定卻沒有自我的核心,隻會迎來鋪天蓋地的空虛和茫然。
瀧澤生定定的看著太宰治,忽然有一句話想要脫口而出,卻被他拚命抑製住了這份衝動。
那麼太宰,你找到了嗎?
這句話真是致命的。
瀧澤生想,
因為他顯然,隻是在暴力和血腥的世界裡掙紮,在這個無底深淵般的世界彷徨,為了某個不知為何一定要達到的目的而強逼自己不惜一切擴大勢力……他曾在港口mafia裡一無所獲,所以才會同意和自己離開。
“隻要身在赤/裸情感的近處,便可以觸摸到人類的本質。”
瀧澤生忽然如此說道。
這是太宰治曾對他說的話。
碧眸青年走到首領之位的側麵,單膝跪了下來。
這樣他便可以和僵硬的低下頭的太宰治進行無處躲藏的對視,將自己暴露於對方眼底,處在一個隨時可以被他審視的地位。
“太宰,我的邀約仍然有效。”
瀧澤生說,
“如果某天你完成了你的目的,我們仍然可以從這個鬼地方離開。”
真是瘋了,他在對一個組織的首領說著叛逃的逆言。
太宰治伸出了手,他看上去想要觸摸瀧澤生。
屋子裡如此昏暗,可那雙碧綠的眼眸灼灼閃亮。
那隻伸出去的手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就像受到驚嚇一般,太宰治幾乎嗅到了空氣中的,某種情感殘渣的味道。
他作出了欣然接受的表情。
“好。”
就像他也無比期待那個未來。
***
和太宰治晚上出去並不是臨時起意,瀧澤生沒有被安排外出的任務,因為身份特殊,他平時吃住都在港口mafia的大廈裡,這麼下去人要憋瘋的。
更彆說如同被囚禁一般的首領了。
所以兩人心照不宣的決定,隻要想便出逃。
哈哈,用出逃這個詞來形容他們在夜間悄無聲息的偽裝而出。
雖然如此,但他們的出行還是帶著武裝人員,出逃這個詞適用於外界虎視眈眈的敵人們。
他們去港口mafia勢力下的餐館,酒吧,俱樂部,總之一切成年人們放鬆消遣的地方。
這次帶芥川出門並不算破例,但是路上,芥川受到了以往隨行人員絕無僅有的關注。
瀧澤生並沒有把他當下屬差遣,聊天玩鬨時也會帶上她,就像真的帶孩子出來散心一般,可惜芥川龍之介的目光就像黏在了太宰治身上,甚至對瀧澤生表示了自己被打擾很苦惱的心情,“瀧澤先生,在下的職責是保護BOSS。”
瀧澤生:“……”
啊,這孩子似乎比以前還倔了。
瀧澤生轉眼就委屈的對太宰治說,“我碰壁了,我的人格魅力消失了。”
這樣他怎麼套芥川的話啊,直接問對方肯定什麼都不說——!
太宰治遠遠的給了芥川一個涼颼颼的眼神。
這回委屈的是芥川。
他們在光線絢麗的遊戲廳裡,因為這裡被包場,所以沒有任何聒噪的雜音。
“要去喝一杯嗎?”太宰治問。
“我不喜歡酒精哎。”瀧澤生嘟囔,“但是我不討厭檸檬汽水。”
他笑著說,“所以走吧,太宰,想去哪裡現在就能去。”
***
當晚瀧澤生在芥川龍之介那裡一無所獲,但他也不著急,幾年的鴻溝如果說填補就填補,那人心也太好拿捏了。
他看著時間不早了,對太宰治露出了熄燈的威脅架勢。
太宰治不讓瀧澤生在夜裡碰他。
瀧澤生以往有個習慣,他會在半夜爬起來看看太宰治的狀態,就像大人嗬護孩子一樣無微不至。
“我現在有淺眠的習慣,你隻要一碰我,我就會被擾醒、”
於是瀧澤生答應了他,並隻在晚上偷偷看看他有沒有蓋被子,即使太宰治的睡相很好。
而太宰治知道瀧澤生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但是仍然,他每天都會處在惶恐之中。
被青年拉著每一次強製入睡前,他都會和這個奇跡般回來的人道彆。
就好像每晚他都已經死過一回,每天都在做好準備——迎接睜眼後便沒有瀧澤生的未來。
瀧澤生可能會隨時消失,比起被人間失格抹消,他同樣有可能承擔著異能失效的風險。
抱著這樣掙紮的,如同蟻蟲啃咬心臟的痛楚,太宰治麵不改色的順著瀧澤生的要求走去了休息室。
忽然,瀧澤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趕緊接聽,然後聽到了陽太抽抽噎噎的聲音,“生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瀧澤生怔了怔,看向日曆,才發現自己來港口mafia已經三周了。
這三周他一次都沒有回去過,三周對孩子來說已經漫長到無法再等待了
心裡有些愧疚,瀧澤生放輕語氣哄道,“想我啦~我會放下工作直接飛回去的!你今晚乖乖睡覺哦,這都幾點了。”
陽太:“你真的沒有被壞人威脅嗎?”
“沒有,你在瞎想什麼。”
“雖然你和院長都說那天來的橘色頭發大叔沒有惡意,可是他帶著槍呢,我們都猜你是被壞人抓走關起來了吧,兄弟姐妹們都在晚上偷偷哭……”
瀧澤生:“……”
森就是這麼照看孩子的嗎?!
橘色頭發大叔?是中也嗎?是中也嗎?中也那張娃娃臉為什麼會被叫大叔啊!
太宰治沉默的聽著瀧澤生的聲音。
那一直縈繞在他身邊的,漫天的絕望又壓了下來。
瀧澤……
這個沒有你的世界。
已經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