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視了孩子們,瀧澤生心裡有些慚愧,第二天便買好了伴手禮,一副回鄉探親的架勢。
“瀧澤先生,您終於放假了啊。”經常和他打交道的同事心酸的說道,“每次看您一整天都陪伴在BOSS左右,就擔心您的身體能不能承受。”
瀧澤生:“……?”
“BOSS給人的壓力真的不是普通說說能解釋輕的,他一定是最適合黑手黨的男人,您這樣的性格在他身邊一定感到很有壓力,很不自在吧。
……?我這樣的性格?
“雖然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以社畜的身份理解我,可是……”瀧澤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哦。”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其中的警告意味卻一點兒不輕。
瀧澤生這一刻的氣勢幾乎和太宰治一模一樣。
他帶著陰翳的,詭譎的惡意,威脅道,“究竟是哪裡給你的錯覺,覺得我不適合黑手黨呢?”
瀧澤生被判定為伴侶型工具人,又不是聖父型。
和善隻是本質,隻是代表他不會無故欺壓弱小,忠誠和守諾是他的底色,鑄就他的人格,而付出一腔孤勇的愛意是他的特質,是他能張揚而生的骨髓。
“你以為我爬到這個位置,是像拿到小學獎狀一樣輕鬆嗎?”
同事一下子被震懾住,才驚覺自己走入了多麼荒謬的誤區!
對了,對方可是陪伴在首領身邊的紅人,怎麼可能是個簡單角色。
他隻是比港口mafia裡大多數性格迥異脾氣卻都一樣古怪的成員們顯得正常一些罷了,本質說不定一樣是瘋子。
想到港口mafia收容的那些殺人如麻的叛逃雇傭兵,傲慢的異能力者,精神異常的殺手,這位文職人員砸了咂舌,竟然用略微欣賞和獻媚的語氣說,“抱歉,是我失禮了,瀧澤先生,那祝您假期愉快。”
這是個慕強的世界,隻表現出柔軟的一麵很容易被人輕視的。
瀧澤生疏離的對他淺笑了一下,目光便筆直的掠過對方,男人不自覺的側身讓開一條路,見剛剛流露出鋒利氣勢的碧眸青年徑自走向了首領辦公室的方向。
又去找首領啊……這次是請辭嗎?
男人心裡唏噓,
他們的關係真是要好的令人無法相信,就算親眼見到都覺得不可思議。
此時的首領室內,太宰治輕托著下巴,碧眸聽著下屬的任務彙報。
站在他麵前的青年是旗會的領頭人——鋼琴家。氣質優雅的青年正態度恭敬,麵容肅穆,“我和中也排查了幾年前所有可能進行荒霸吐實驗的據點,除了不知所蹤的N,我們還在資料室裡發現了另一份進行人體試驗的數據,以及相關人員的名單。”他微不可微的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那份被埋沒至今的情報,“果然如BOSS您所想,當年軍事基地並不隻研究了荒霸吐,他們還進行了其他的異能實驗,以歐洲黑之十二號的經驗數據為基
礎,作了一些胡亂的創新。”
見太宰治沒有過於突出的反應,鋼琴家繼續道,“我們還未找到進行那部分實驗的負責人,相關數據已經基本被摧毀,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被研究的對象,全都是沒有身份的人。”
沒有身份的人。
“不是偷渡客,也不是貧民窟的黑戶,他們甚至仍有親友再世,卻無人主動尋找他們,以需要承受的殘酷研究內容來推斷,那些人都很年輕,起碼是青壯年。”鋼琴家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這樣就能將乾澀的喉嚨潤濕,“他們是在社會上‘死亡’的人。”
“好了。”太宰治似乎無需再聽下去,他的眸裡流轉著昏沉的光,落在桌麵的手交握在一起,手指像是沒有一絲血色般蒼白,“繼續找,以及,叫中也動作快一些,完成任務就回來。”他下達指令時顯得無情極了,“瀧澤如果被他們發現,必然需要交涉。”
而談判的基礎,是武力。
鋼琴家隻覺他們在陷入奇怪又深遠的陰謀,不禁有些神經緊張。
“還有,關於瀧澤想找的那個……”
他的話說了一半,某個被他們提起的對象便推門而入。
“太宰,我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給每個孩子都帶了伴手禮的瀧澤生帶了兩個大號行李箱和無數手提包,“還是從密道出去,我會留意的。”
屋裡的另兩人沒有再進行多餘的眼神交彙,鋼琴家恭敬的退了出去,在經過瀧澤生時對他點頭示意,而太宰治掛上了瀧澤生熟悉的,有些溫和的笑容。
“我讓芥川跟著你。”
“我猜你就會派人保護我。”瀧澤生提著兩個行李箱也健步如飛,“我也沒有那麼弱啦,怎麼說體術也在你之上,不然當初怎麼保護你。”
太宰治從座位上站起身,他走到瀧澤生麵前,目光隱晦的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又因為他們距離極近,在彼此的眼中都暴露徹底,所以這眼神又顯得很直白。
“怎麼啦~我今天為了見孩子們有好好打扮一番。”瀧澤生扯了扯新買的衣服,“要讓我在外工作賺了大錢的形象更讓人信服一些,所以挑了件和你的很像的黑色風衣。”
瀧澤生穿黑色時也不會讓人覺得此人多麼嚴肅,多麼不易靠近,除非他擺出一張從太宰治那學的超級大冷臉。
太宰治替他摘走了風衣上黏著的一根絨毛。
“啊,乾洗店的人疏於打理了嗎?”瀧澤生垂頭看著太宰治細長的手指,“你有什麼想帶的話嗎,雖然我覺得你和森可能沒什麼要說的,但又想到你們也曾是師徒,某些話你不願意當著他的麵對他說,就交給我轉達吧。”
每到這個時候,太宰治就會產生濃烈的割裂感。
瀧澤生就好像是個真正的活人一般認真對待著生活,他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意圖,都代表著他在期待著明天。
這意味著一種可能——瀧澤生並不知道自己是陰謀的引子。
他的死而複生便是對付港口mafia
的籌碼,而若是某天他知曉了這件事,一定會萬分痛苦。
他可能會產生“死去”的念頭。
太可怕了。
太宰治冷淡道,“森先生說我和他很像。”
鳶眸青年一幅特彆嫌棄和他交流的模樣,“所以他理解我的想法。”
那樣太可怕了……
從來不想死去的瀧澤生產生自刎的想法,沒有比這更令他絕望的事情了。
瀧澤生猛地湊近了他。
太宰治睜大的眼睛裡流露出倉促間難以遮掩的恐慌,他被那雙幾乎看穿自己的眸子注視,聽到瀧澤生說,“你在想什麼呢?感覺心情超級不好啊,如果情緒可以流淚,我感覺你都要被自己的淚水淹沒了。”
他更湊近一步,比太宰治還要略高一些的個子令他的逼近帶著幾分壓迫感,“你沒有趁我請假的這一天偷偷搞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吧……”
這家夥真是敏銳的像怪物一樣。
太宰治少見的有了心虛的情緒,他說,“怎麼了,不放心我可以留下來哦。”
“唔,我是有些不放心你。”瀧澤生道,“所以我馬上就會回來啦。”
“……”
“但是太冷淡了,知不知道我來是想要什麼的?”
“……”
太宰治看上去掙紮了一下,“你不許動。”
“好的。”
“不許激動。”
瀧澤生應得歡快,“好的好的。”
下一秒,麵前的棕黑發青年稍稍錯開了身子,小心的環抱了他一下。
這個擁抱和重逢那天一樣輕。
但不同的是,瀧澤生這次有了準備,他突然伸出了手,緊緊的摟住了太宰治的腰身。
他讓這個本來轉瞬即逝的擁抱進行了溫情的延長,能有更多的時間去細細感受。
隻是他仍然記得自己答應的是不要激動,所以這個動作也極其輕柔。
“好啦好啦,不難為你啦~”瀧澤生算著太宰治能承受的閾值,高興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儘力忽略掉太宰治僵硬的那一瞬,“真是的,為什麼每一次都好像我要碎掉一樣,這樣下去我要嘲笑你肌無力了。”
太宰治:“……明明兩個人抱在一起很奇怪。”
日本人是有點兒太含蓄了,瀧澤生對於這點也是沒轍。
隨後,身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
瀧澤生回過頭,看到了芥川龍之介震驚到石化的表情。
瀧澤生想要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就見黑發少年猛地衝了上來,大驚失色的說,“放開太宰先生!”
“等……”
“放開!”
瀧澤生兩下被扯開,“??”
芥川龍之介一副太宰治被襲擊的神情,“太宰先生!您沒事吧!”
這一刻,瀧澤生和太宰治兩個人一致的陷入了微妙的無言:“……”
五分鐘後,瀧澤生坐上了隱秘的送他
出門的車。
車裡除了芥川龍之介,還有位肌肉發達的外國退役雇傭兵,連司機都是位不普通的異能力者——對方的異能力為【時鐘】,能將某個人或物的時間變慢或變快,發動效果為一塊懸空的,金色的巨大鐘表,被影響的人會奇異的放慢自身時間,思考的速度,抬腳的速度,就像正常世界裡隻有他一個人是慢鏡頭一般,瀧澤生總覺得在鐘表之下就像被天堂的聖光籠罩著。
這個異能力看似BUG,但其實很好破解,隻要打斷異能力者的狀態,或者靠蠻力破壞掉鐘表,可很多時候,一個短暫的停頓便決定的戰鬥的生死。
“和你們相比,我好像是最普通的哎——”瀧澤生心態蠻好的感歎,“飛時,列威,好久不見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兩人隻是作出了冷淡的回應,瀧澤生也沒有多說什麼。
車子一路開離了市區,向著遙遠偏僻的地方駛去。
而車裡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唯有馬達微弱的噪音,和被阻擋在窗外的沉悶風聲。
瀧澤生在這樣沉寂的氛圍下感到了焦躁。
果然。
他攥了攥手指,清晰的意識到自己不被待見。
和輕易的接受了他的傻瓜鳥不同,這些人對他的歸來隻有警惕和敵意,但是為什麼,首領太宰治都接納了他,給予了他名正言順的身份,也毫不避諱他死而複生的奇跡,隻是從未作出正麵的解釋罷了。畢竟對於低等級的成員來說,解釋瀧澤生究竟是否死過和解釋他的來曆一樣沒有必要,而對於高等級的成員——他們自己就會去找首領證實,而不是讓自己處於信息繭房。
“芥川。”瀧澤生此時的音色都帶了冷感,“你到底在想什麼?”
芥川龍之介看了他一眼,“在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給我裝傻,是我從來不會嚴厲的對你,所以讓你產生了上司的問話可以隨意糊弄的錯覺了嗎?”瀧澤生第一回拿身份壓人,他的眸子壓在額發投下的陰影中,正輕蹙著眉焦躁不悅,“我回來後行事低調,是因為我不想給太宰惹出什麼麻煩。”
他撐著腦袋,手指不自覺的摸上傷口上的繃帶,“但是你的態度很奇怪,直白些來說便是:你極度不歡迎我,你覺得我的存在威脅到了太宰,你希望我消失。”
這是讓瀧澤生心寒徹骨的猜想。
為什麼?
他逃出穿越局後會得到親友的鄙夷和漠視。
難道生死的鴻溝可以改變他們的感情嗎,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