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車子一路行駛到了——橫濱市區著名的歌劇院。

看著門口的海報,瀧澤生恍然,“今天是原創劇目嗎?”

太宰治竟然帶他來看歌劇了!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種活動,畢竟他們不需要為金錢發愁,任何能體驗的娛樂項目都被他們玩了個遍,接受藝術的熏陶有時候也是人生比上課啊!

隻是以往他們看的劇目大都是經典歌劇,而這次似乎是根據經典改編。

改編的經典歌劇名為《浮士德》,原著大致講述一個高尚的學者與惡魔梅菲斯托交易,希望能夠獲得無限的快樂和滿足,交易成立之後他得到了青春的體魄,邂逅了美好的愛情,然而在追求權力、愛情和享樂的過程中,他背棄了自己的道德準則和價值觀,使自己的靈魂在無限追求中迷惘墮落。

而浮士德隻是一個賭約,賭約的雙方是魔鬼和上帝。

魔鬼梅非斯托瞧不起人類的理性,與上帝打賭,自信能夠引誘勤學精進的飽學之士墮落並將其靈魂劫往地獄。而上帝卻認為人在奮鬥中難免迷誤,但終究會意識到正途。

故事的結局雖是悲劇,但還是讓觀眾感到了幾分“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的希冀和慰藉。拋棄了懷孕的愛人的浮士德又遭受了幾經幻滅,決定從個人的世界中走出,後建立了人世間的理想邦國——在他死後,靈魂即將被魔鬼帶走時,天使出現,護送其上了天堂。

“本來是一個人性複雜幾經波折的故事,再進行改編是想做什麼創新嗎?”拿著海報的瀧澤生跟在太宰治的身後走去了坐席。

他們的座位靠前,但不是最佳位置,瀧澤生還有些意外太宰治沒有在這方麵花錢。

來看歌劇的人大都穿著正式,在歌劇開始前竊竊私語著,瀧澤生記得上一次和太宰治看這種剖析人性的作品時,他在中途就興趣缺缺的拿出遊戲機來玩——就算在vip坐席,可這行為太猖狂了,瀧澤生隻好帶著他悄悄離開。

出了歌劇院,太宰治便一改半死不活的樣子,指使著瀧澤生買這買那,仿佛他在揮霍著稀缺的消費欲,來掩飾某種令他抓狂的情緒。

而瀧澤生能察覺到他惴惴不安的心,所以在他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時,正經的問道,“你不喜歡浮士德嗎?”

“那種套路一般的劇情一點兒都不有趣。”太宰治的評價毫不留情,“一個因為學識和教養而在外人眼裡顯得高尚的人經受不住誘惑從而墮落,然後因為墮落至深幡然醒悟乾出一番事業——太無趣了,藝術作品總會這樣寫,它們在歌頌人性的複雜和偉大,可是在我看來,浮士德這個人在他墮落的時候便爛掉了,被他拋棄的女人因為未婚先孕而被處死,這種人憑什麼上天堂。”

偶爾太宰治也會像發牢騷一樣說一大堆話,就比如現在,“隻是因為這個作品裡有地獄和天堂罷了,於是他的過錯便成了能夠挽回的,能夠彌補的。”

然後聽得認認真真的瀧澤生對他說,“太宰,其實你說不定能成為一個

世俗意義上的好人。”

太宰治的表情就像聽到了比恐怖笑話還離奇的詛咒一般。

但是瀧澤生並沒有解釋為什麼,他模糊看出的太宰治的本質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他自顧自的說,“浮士德的台詞之一是:我生前當及時享樂,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事實上我也覺得這是個不負責任的孬種說出來的話。”綠眸少年朝他露出了笑臉,“所以我也討厭這個故事,即使他是個成功的例子。”

兩個少年對著流傳至今的經典故事進行了無人在意的唾棄,並揚言以後再也不會來看這種無聊的東西。

而如今,他們竟然再次坐在了這所歌劇院。

這次的瀧澤生卻把重點放在了浮士德與惡魔的交易上。

出賣了靈魂的半百男人獲得了年輕的體魄,這就好像擁有了第二條生命一般,傳統故事裡的浮士德因為一生都在追求學術而感到虛無,於是在擁有美麗的外貌後立刻去揮霍,去享樂,去追求他曾經沒有的東西。

看著台上的演員正賣力歌唱者台詞,瀧澤生歪頭靠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

“很無聊嗎?”

太宰治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

他的聲帶並沒有震動,瀧澤生隻聽到了需要仔細辨彆的氣音,但對太宰治的熟悉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溝通,他說,“有一點點吧。”

這句話無疑有些掃興,瀧澤生同樣壓低聲音道,“但是這大概隻是沒有到精彩的部分。”

除了故事內核,歌劇的展現形式無疑是藝術的,演員們的功底也十分深厚。

漸漸地,隨著劇情展開,瀧澤生直起了身子。

這次,與惡魔出賣了靈魂簽訂契約的浮士德2.0並沒有第一時間衝去酒吧,而是去和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奇幻經曆——這在原著裡是沒有的。

接下來的劇情更加離譜,沒錯,瀧澤生用離譜來形容它。它完全沒有了日本文學中那股喪氣感,成了一個普通人保持自我,與惡魔鬥智鬥勇的故事。

浮士德2.0仍堅守著他在追求學術時的涵養和善良,他說自己擁有更多的時間在領域裡鑽研,擁有尋找第二春的機會,他還可以陪伴自己的朋友,讓他們免受自己率先離去的痛苦。

發現浮士德並沒有如自己所想那般墮落的惡魔惱羞成怒,對他各種引誘,並且不惜製造圈套,汙蔑,悲劇,來讓浮士德對現狀感到恐懼,憤懣,然後再把提前準備好的果實擺放在浮士德麵前,等待他取下——隻要他取下,他就能獲得快樂。

他能瞬間擁有權力,愛情,財富,擁有人類窮極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

“可是快樂是什麼呢?”浮士德問惡魔,“那是你給予的,不是我想要的。你致力於讓我對現狀感到滿足,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追求什麼,我隻知道我想要的東西必須我自己親手得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所追求的是自我的價值,是靈魂的永恒。”

英俊的男演員對著台下的觀眾歌唱道,“沒有誰能囚住我,你就算困住

了我的身體,也困不住我的靈魂。”

浮士德對惡魔說,“我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便是與你簽訂契約,可我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便是與你簽訂契約。”

朋友啊,理論全是灰色的,隻有生命的金樹常青。

善良人在追求中縱然迷惘,卻終將意識到有一條正途。

一切無常世象,無非是個比方。人生欠缺遺憾,在此得到補償,無可名狀境界,在此已成現實。

看看,他美麗的,璀璨的,不屈的靈魂。

然而最後浮士德還是屈服了,他說,“梅菲斯托,你成功了,不要再傷害我的一切了——我願意認輸,隻要你還給我我曾擁有的一切,我就會感到滿足。”

而他們的賭約是,隻要浮士德對人生感到滿足,便將靈魂出賣給惡魔。

故事的最後,浮士德以自刎結束了這場鬨劇。

隨著最後一句台詞落下。

男演員將尖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本還坐著的瀧澤生猛地站起了身,“紅葉大姐!”

他好像喊錯人了,尾崎紅葉的異能力十分張揚,而此時也並沒有出現,可是那位男演員手中的尖刀卻停下了,堪堪停在了刺破皮膚卻沒有造成大批量流血的位置上。

觀眾們有些意外,緊接著議論起來,而那位男演員的神情變得極為怪異。

他抬眸望向台下,像是在尋找著誰。

唯一站立的瀧澤生與他遙遙對上了視線。

莫名的,瀧澤生看向了立原道造。

他有些時候的直覺可是係統練出來的,此時除了他們幾個人,還有誰能阻止對方自刎呢?

而這時,台上的男演員露出了個慘烈的笑容。

他不再執著於手中的利刃,而是將手伸向懷裡,似乎觸動什麼機關。

“砰——!”

巨大的聲響從台上傳來,這座裝飾得精致無比的舞台,頓時被火光和煙霧吞沒。

“啊啊啊啊啊啊——!!!!”

觀眾席上頓時傳來了驚叫,人們驚慌失措的從座位上起立,急切的向出口跑去。

騷亂的引起隻是一瞬間,瀧澤生頭皮都要炸開,他立馬往旁邊伸出手,“太宰!”

“……”

手撲了個空,瀧澤生心頭一涼,轉眼發現自己旁邊的座位已經沒人了。

“太宰?!!!”

太宰治人呢?!!

“立原!太宰呢?!”

“啊?啊?”立原道造看上去比他還懵,“剛剛還在這兒……啊!”

對方似乎看到了什麼,緊接著閉上了嘴,轉而聲音發虛,“可能是被廣津老爺子帶出去了吧,也可能是被紅葉大姐的夜叉帶走了?畢竟是這麼嚴重的恐襲事件……”

瀧澤生現在急躁得不行,然而周圍人的慌亂已經到了混亂的地步,他們爭先恐後的跑向階梯,向高處逃去,而安全出口隻是幾扇門罷了。

“大家不要

慌——!”

聲音出口後瀧澤生才覺得他這句話真是廢話,不管是被人們尖叫的聲音淹沒,還是毫無意義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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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人們已經慌張到將他人推搡,踩入腳下,推了下立原的肩膀,“你先去找太宰,還有,13排5座的那個孩子似乎被人落下了,很危險,你先去看護一下。”

迅速交代完這些,瀧澤生朝台上跑去。

爆炸的範圍並不大,即使如此,瀧澤生剛剛的位置上還是能感受到衝擊力,但已經因為距離削減很多了,起碼不會將人炸傷。

他掠過人群,跑上燃燒的舞台,搶下了一位演員的話筒。

稍微試了一下發現話筒是關著的,歌唱家的嗓音通常都十分有穿透性,即使不借助擴音器非常響亮,瀧澤生嘖了一聲,朝著上方開了一槍。

“砰!”

鳴槍聲讓人們發出了齊齊的驚呼,在橫濱這個地界,普通民眾聽到槍響的概率並不低,於是瀧澤生便看到視野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蹲了下去,顯得整齊極了。

“都停下!”

青年的嗓音也穿透了空氣,清晰的落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見還有人亂動,瀧澤生又鳴了一聲槍。

他看著因為這劇烈的聲響而暫回理智的人,口中熟練的說出惡人般的威脅,“我是一個很討厭毀滅秩序的人。”

腦子飛速運轉的瀧澤生已經無暇顧及自己說話的邏輯性和可信度,他就像個精神失常的病人一般,放言道,“我討厭這位男演員的表演,他們在創造一個新的故事,根本不能稱之為浮士德!”

人們驚懼的望過來,戰戰兢兢的聽著他的話音。

“是你嗎?是你做的這一切嗎?”有人高聲喊道,“你這個殺人凶手!”

“沒錯!”瀧澤生惡裡惡氣的喊道,“但是我報複的人有一個便夠了,但我不能保證自己的槍口會不會對準無辜的人!”

比起惡人,人們更害怕精神病。

因為他無法溝通,無法用常理預算行為,是真正的毫無常理的人。

吸入鼻腔的是硝煙的味道,瀧澤生不知道此時的舞台上是否還有炸藥埋放。

他把槍口對準了門口,“現在,一個一個離開,為這場荒誕的舞台劇謝幕。”

燃燒的舞台正蔓延開火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