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生給太宰治的見麵禮是刺目的閃光燈。
等待他的鳶眸青年下意識抬手擋在了眼前,他半眯著的眼眸有幾分怔鬆的神色,隨後疑問的看向了瀧澤生。
“唔,糊了,拍得也不好看,刪掉刪掉!”瀧澤生興致勃勃的調試著相機,“我是很有準則的人哦,被拍的人如果不想的話我是不會私自留下照片的。”
“……”
今天很稀奇的是,太宰治沒有坐在他的辦公桌前。
老實說,他的首領室真的很大,這可是豪華大廈的頂層,這一層的麵積都是屬於首領的,所以如果用心安排劃分功能區的話,他完全可以做到足不出戶也滿足生活各種需求。
辦公室便是書房,辦公桌後立著一個巨大的書架,而現在,那裡被閒置了。
太宰治正站在一架白板上寫思維導圖。
……嗯,就像警察探案會做的關係圖一樣。
“這是什麼?”瀧澤生走近,探頭細細看了看。
隨後他了然,“哦,是法院長的人物關係圖。”
正中的照片是一個黑發黑眸的中年人。
瀧澤生的表情不免有些怪異。
“這是江夏凜也?”
即使太宰治沒有在這張照片旁寫上名字,瀧澤生也篤定的說道。
太宰治有些意外,“不是猜到的……你認識他?”
“這張臉很眼熟。”瀧澤生囫圇道,“大概我以前見過他,沒準他來實驗室視察過?”
江夏凜也的照片下方簡略的標記了一下他任職多少年,處理了多少案件,而照片延伸出去的任務有他的親信,他的家屬,他的同事,還有他的競爭對手。他的兒子倒是被重點標明了,畢竟是個被頂替了罪名的殺人犯。
幾眼看完全部,並下意識的將信息全部記在了腦子裡,瀧澤生拿起一隻馬克筆,在白板的角落裡畫了一朵玫瑰花。
靜靜看他塗鴉的太宰治
:“……”
然後,那隻玫瑰花的花莖上平行出去了一條直線,緊接著是作為腦袋的原型,作為軀乾的豎線,以及代表四肢的線條——一個拿著玫瑰花的火柴人誕生了。
太宰治:“……”
瀧澤生繼續放飛自我的創作,他在玫瑰花的另一麵同樣畫了個火柴人,隻不過這個火柴人穿著威嚴的黑色大衣,還戴了條長長的圍巾。
既視感更重了。
好笑極了。
“要不要再給你準備一塊小黑板和彩筆?”
“哈哈哈你什麼意思,笑話我嗎?”其實很有自知之明的瀧澤生當然不會說自己的畫技動人心弦,但是這通俗易懂啊!他最後一筆是將兩個火柴人圈在一起,“看,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今晚回來的時候發現花店關門了,不然我就打獵回來了。”
偶爾瀧澤生會用打獵這個詞來形容他每次歸來時帶的伴手禮。
花朵可是必不可少的浪漫元素,生活若是沒有一些美麗事物的點綴可多麼無趣啊。
然後太宰治伸出手,捏著馬克筆給那個戴著圍巾的火柴人加了一筆,特意將它的手部延長了。
那便意味著那朵花被他接下了。
但是即使如此,太宰治還是吐槽了一句,“好幼稚。”
“哪有!多可愛!我和陽太最喜歡玩這種繪畫接龍了。”
“小孩子都比你畫的好看。”
瀧澤生毫不心虛,“這叫個人特色。”
“我要真的!”
“一直都是真的!”瀧澤生強調,“我給你的可一直都是真的!”
這帶有重複意味的話明顯在說另一層意思。
太宰治頓了一下,然後把筆一丟,走向了彆處。
瀧澤生立馬跟了過去。“我跟你說太宰,我知道的時候真的很生氣哦!我還不至於糊塗到把你和森混淆,但是我已經通過竊聽器向你發脾氣了,你還沒法反駁解釋,所以我們就算扯平了,我原諒你了!”
“原諒?”太宰治停住腳步,像是不可置信般呢喃著這個詞,“這到底是怎麼個理啊,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瀧澤生幽幽看著他,“哪裡隻有以前的事,你第一反應是把我放在森那裡吧。”
太宰治一噎,緊接著,他做出了讓瀧澤生意外且驚喜的反應。
鳶色眼眸的青年蹙起眸,神色中雜著幾分不悅,但比起心情的糟糕,那副表情更像是他和中也拌嘴時的鮮活。
“說到底,總是說出奇怪的話的你在這場誤會中的責任最大吧?!”
瀧澤生怔了怔,指了指自己,“?”
“聽聽你之前在說什麼?‘我在回想我的前半生’‘我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這種語錄隻有惡俗中的渣男才會講!”
“我沒說錯啊!”
“就是因為沒說錯才有問題——連中也都覺得你對森先生念念不忘呢。”太宰治磨了磨牙,陰陽怪氣道,“難道不是嗎,你回
來後也一直在沉溺於自己的世界,完全沒打聽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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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的行事作風還特彆奇怪!我隻能被迫的被你選擇,被迫的接受你的情感,怎麼了?我救過你的命嗎?我是你的大恩人嗎?你對我一見鐘情了嗎?不然怎麼會選中我?”
如此訴說的太宰治漸漸有點兒神經質,他加快的語速更是沒讓瀧澤生有一絲插嘴的機會,
“但是啊!這一切如果和森先生聯係在一起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因為我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說他見過一個和我很像的人,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
瀧澤生懵了。
他就跟陷入了思考一樣平靜了下來。
太宰治和森鷗外有很像的特質。
想起來了,係統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把任務目標搞混了,它那時候也隻是個出任務的新手。
但那完全不重要,他無比驚喜的看到太宰治對他表露出了強烈的不滿情緒。
那份情緒在訴說某種委屈,某種不安,而在那之上,他在尋求肯定。
——被選擇的狂喜與恐懼同時存在。
雖然瀧澤生沒親眼見過,但他覺得太宰治和森應當相互試探過。
太宰治有時會用過高過於誇張的言論來裝腔作勢,將閾值調高後便不會有人能進行更犀利的語言攻擊,似乎這樣就可以給予自己充足的自信和勇氣,同時也能豎起牆壁來抵禦外界的攻擊。
有時候瀧澤生真的恨自己的神經大條,他都有點兒想圍觀這對師徒的針鋒相對了,最有話語權的人竟然被排除在外?這像話嗎?
而此時太宰治說,“可我對那些都不再追究了,瀧澤,我不再苛求你向我解釋你為什麼接近我,因為這段緣分的開始早已經不重要了。”
瀧澤生怔鬆的睜大眼睛。
曾經的膽小鬼定定的站在他的麵前,帶著驚人的氣勢。
“如你所說,看得見的不需要相信,看不見的才需要相信。”
他不再幻想這份感情的來由,不忠,虛偽。
他們的經曆比那還要珍貴。
太宰治用一種強硬的口吻說,“既然如此,不許再提這個。”
青年抓狂道,“哪有什麼東西是你隨便說說就算的,你要展現出來!展現在我的麵前——”
我是否擁有那個唯一性,是否無可代替。
“而且——”
太宰治話音一轉,幽幽開口,“如果這麼算的話,你和森先生的年紀差不多大,噫,瀧澤大叔!”
瀧澤生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宰!”
“瀧澤大叔!”
“我還是個二十歲的年輕美男子!”
“大叔——!”
“……”
“喂!不準粘過來!瀧澤!”
“哢嚓。”
那是相機工作的聲音。
黑白照片裡,擁有清亮眼神的青年攬住另一人的肩膀,唇邊帶著發自內心的欣悅笑意。
至於太宰治。
雖然鬨得很凶,但是在鏡頭擺正的那一刻,他也下意識的,竭力擺出了最好的模樣。
相機留下的是美好的時間。
毋庸置疑。
“好吧,既然如此……”瀧澤生說,“每年都至少拍一張合照怎麼樣?”
太宰治整理著被弄亂的領子,“看我逐漸老去而你永遠年輕嗎?”
“這句話有種宿命的悲哀感哎……不會的,那種場景不會出現的。”瀧澤生一字一頓道,“除非我的靈魂化為了灰燼,否則我不會讓我們走向悲慘的結局。”
除非靈魂化為灰燼。
我向你展現的,是此生的永恒。
愛我吧,放肆的愛我吧。
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