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生的住處當然和首長有些距離,但這個組織的首長一般不會老實的待在所謂的首領室,他流連於各種娛樂場所,自中學時期創建了不良少年團夥後,就基本沒有再碰過課本,高中時期的工作便是接受有錢人的委托去堵人,打架,也就是影視作品裡經常突然出現的那種,被雇傭的流氓。
有了一些積蓄後便能招攬更優秀的打手,瀧澤生聽說自己來之前的topkiller——這個稱號的水分非常大,甚至於說帶有中二成分——是年僅二十歲的地下賭場的拳擊手。
打黑拳是一些混混們常用的賺錢手段,並且沒有量級區彆,所以在地下拳擊部打架的基本是堵上性命的拚搏,如果輸了,還會被加注在自己身上卻沒有贏的賭徒套麻袋打一頓泄憤。
瀧澤生升上top-killer的方式是和這個拳擊手打了一架——沒錯,便是如此草率。
他加入組織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頂著一張深不可測的冷臉,這些不良少年長成的底層混混們已經自發的給他疊了不少“某個不知名的無敵的不良組織首長”“身上一定沾染了不少血”
“少管所裡出來的王者”“真家夥,這人一定是真家夥!”“是和乾部一樣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諸如此類的標簽。
在這個組織裡,純靠拳頭說話的成分竟然如此之大,或許是少年時期便對擁有強大武力的人抱有由衷的敬畏之心,瀧澤生的上位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這座城市終究和橫濱不一樣,橫濱簡直就是黑手黨的溫床,港口mafia是明確的成為了城市武裝力量的。
相比較而言,瀧澤生所在的組織連名字他都不想提起,因為真的中二氣息滿滿,從口中念出來他都帶了胳膊紋成大花臂的氣質。
組織的表象是正經公司,雖然銷售的商品性質有些難以言喻。首長招攬過原本人生規劃很平凡的人才,用高額的報酬留住了人,瀧澤生還在裡麵看到了不少高材生,他們如今發展成為了情報部。
但是另一邊……大概是因為過早的進入了這種世界,瀧澤生覺得一部分人長得非常歪,是將謀劃殺人當成遊戲一樣興奮的事。
他們蠢蠢欲動著,想要邁入更黑暗的,充滿了血腥和名利的領域。
“首長有說叫我乾什麼嗎?”瀧澤生問身邊的紅毛。
“大概是慶功吧。”紅毛說道,“您不是查清了桉仁乾部賬戶內的那一筆來曆不明的資金嗎?”
“可是我把他直接留在那裡了哎……”
紅毛頓住了。
他似乎感到了膽寒,過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可是……您對組織來說是更寶貴的財富。”
瀧澤生才懶得聽他的彩虹屁。
他滿心都想著糊弄完首長回去看看gin,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的gin的過往了,不管是靠回憶還是靠解析徽章的記錄。
瀧澤生最後跟著紅毛到了樓下兩公裡之外的大型ktv
,走入鋪著靜音牆紙的走廊,便進了最熱鬨的包廂。
包廂裡有很濃重的煙味,瀧澤生的臉色當即就不好了。
他勉強能夠忍受煙味,如果是中也吸的那種的話。
香煙的味道和品牌和品味關聯極大,但不管是多奢靡醇厚的氣味,混在一起都會令人作嘔。
這種時候,就更加想念從不吸煙身邊也從不沾染煙味的五條悟了……
穿著工字背心一身肌肉的首長坐在包廂的主位上,金飾銀飾掛了一身,瀧澤生自行屏住了呼吸,因為首長旁邊是煙霧繚繞的重災區,他慢條斯理的將煙頭按在了腳邊的男人身上,一聲有氣無力的痛呼傳進了瀧澤生的耳朵。
“來了啊。”首長瞥了瀧澤生一眼。
他的目光淡淡的掃過瀧澤生全身,然後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在曖昧的燈光裡走近的青年身形修長,漆亮的皮鞋在地上留下沉悶的聲響,怪異的發色就像某種經曆的勳章,發絲間的雪白總是會在光亮透過時覆著輕盈又朦朧的光輝,他的瞳孔是明亮的,帶著某種生機盎然般頑強不息的綠意,卻因為過於冷淡的神情,如冬木結霜。
鋒利,昂揚,危險。
這是瀧澤生給人的感覺。
首長還記得這個年輕人找到他時的模樣。
狀態很是差勁。
並不是說他的身體狀況有什麼不好,這個人似乎就算因為心理壓力而胃部痙攣都會好好吃飯,理由應該很簡單,因為隻有身體好了才能達到想要的目的。
差勁的是他的精神。
萎靡,失落,就像居無定所的流浪犬,帶著一種奇異的,總之是配上他那張臉就讓人覺得興奮的脆弱感。
但是沒人敢大放厥詞的說要憐惜他,除非那人是個腦子長滿了野草的蠢貨。
因為瀧澤生在這些外形和僵硬的微表情所造成的頹廢感的氣質下,眸中攜帶著另一份與那完全相反的激進情緒。
他在擂台上打過了曾經最厲害的拳擊手,用喑啞的嗓音說出了辨不明情緒的話,“從現在開始……我會讓你的組織走到無人可抵擋的位置。”
包間裡不知何時停止了喧鬨,剛剛還在縱情享樂的人一個個都沉寂了下來,他們溜到角落的位置,或繼續剛才的事,隻是視線已經黏著的飄了過來。
他們覺得最近首長和晉升飛快的瀧澤乾部之間的氣氛很微妙。
瀧澤生對這樣的注視習以為常,他在港口mafia時就因為和首領太宰治過於親近的關係引來了不知多少次的注目禮,基本上他也明白彆人為什麼會看他。
可能是外貌,可能是氣勢,可能是微妙的身份。
瀧澤生沒問好。
麵對首領的敬禮他通常敷衍到不成樣子,於是組織裡就開始傳他桀驁不馴的性子。
首長早就習慣了他的做派,招呼了一個陪侍過來。
瀧澤生的臉色都差點兒扭曲了。
這是他們慣用的獎勵人的手段
。
但是瀧澤生覺得這其中有一種侮辱的意味。
“有什麼事嗎?”他直接問了。
首長先是對他近期的功績進行了褒獎。
瀧澤生覺得如果說這些話的是太宰治,那他能感動得直接哭出來
但可惡的是這裡隻有一個吞雲吐霧的混混頭子,連褒獎的話都說得陰陽怪氣的,瀧澤生聽了幾句,自動在腦海裡把他的嗓音換成了太宰治的,然後發現太宰治說話不會這麼直白,他拐彎抹角的誇讚暴擊性更強一些。
陪侍給他拿來了酒,瀧澤生沒有為難她,隻是酒拿在手裡也不喝。
首長問到了他最近在組織的適應度,以及一個致命的問題——忠誠性。
瀧澤生扯了扯嘴角,給他扯了一句看似高深的外文含糊其辭,大意是:“我偏愛綠色。我偏愛不抱持把一切都歸咎於理性的想法。我偏愛例外。”
因為這句話沒有客體,在首長的問話語境下便多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屋裡聽懂的人幾乎全都默認,瀧澤生偏愛的感覺是對首長的敬意。
聽不懂的人隻覺得他的語調優雅又繾綣,一定是借著外語來掩飾某些難以啟齒的意思,畢竟說英語的ILOVEYOU比直接說“我愛你”要輕鬆得多。
首長似乎也挺滿意這個回答的。
然後瀧澤生就走神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琴酒見麵的情景。
那個時候琴酒還沒有代號,他叫黑澤陣。
記憶裡是他主動去找的黑澤陣,大概是抱著出去散心的想法,也可能是在係統的指示下去了訓練場,總之瀧澤生不太能想起來他那時候的心情。
訓練場裡是移動的靶子,裡麵的人正在練習狙擊。
“瀧澤?你這是……?”
技術不到家所以常年都混在訓練場裡的十三郎遠遠就看到了瀧澤生的身影,驚喜又意外的放下了手裡的武器,“你竟然從房間裡出來了?真是讓我驚訝,這是要去哪兒,看上去也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見碧眸少年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裡的狙擊槍上,十三郎了然的說道,“你對這個感興趣嗎?要不要試試?”
瀧澤生接過了他的武器。
“有一些沉,你……哎?”
在十三郎眼裡,一定會因為疏於鍛煉而拿不穩狙擊槍的瀧澤生輕而易舉的抬起了他,並且擺出了相當標準的姿勢。
“砰!”
他沒有站在專門的射擊區,在門□□了一發空槍。
就算是空槍,槍支發出的噪音和後坐力依然不可小覷,跟在瀧澤生身後沒做準備的空靜都嚇了一跳,哆嗦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空靜,沒事吧?”十三郎問道。
黑色長發的女性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瀧澤他……”
瀧澤生垂眸看著這把致命的武器,眼神中似乎有什麼在黑沉的湧動著。
空靜
頓時覺得有些可怕,她求助的看向了十三郎,十三郎也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不妙——瀧澤生是組織裡有名的問題兒童!這人雖然平時看著溫和開朗,但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聽說被人好幾次看到他在試圖自殺!
“瀧澤,你之前研究過狙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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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乾巴巴的和他搭著話,想提醒他一些要點,但是瀧澤生像是玩夠了一樣把槍還了回去。
他坐到了一邊的觀望台上,沉默的盯緊了訓練場的另一個人。
一個看上去比他沒大多少的少年。
但是在生長發育最快速的青春期,瀧澤生和那個人相比還是顯得太幼了。
被直白的視線盯得太久了,黑澤陣不爽一般嘖了一聲,轉眸過來詢問。
“之前我沒見過你。”瀧澤生率先開口,“是新來這邊的嗎?”
十三郎條件反射的給他解釋,“聽說他之前呆的據點被地震埋了……對,就是前兩天報紙上報道的那邊……”
“哦~”
碧眸少年忽然彎起眼眸笑起來,“也就是說他現在無處可去嗎?”
十三郎硬是把腦子想透了都沒想明白瀧澤生為什麼得出這麼個結論。
“如果你說的是他目前沒有任務在身的話……基本是的。”十三郎對此深有體會,“因為我們雖然正在被組織培養,但遠遠沒有到能夠獨當一麵的地步,現在被委派緊要任務隻有被懷疑和不小心泄露秘密的份吧……”
然後,瀧澤生做了一個讓他心臟驟停的舉動。
他越過了射擊場的圍欄,攀著鐵絲網跳進了子彈飛馳的領域,雖然現在訓練的人隻有兩個人,沒人是瞎子,不會有亂開槍的情況,但這個誰知道瀧澤生會不會突然說出一句把他當靶子一類的話來。
沒錯,這是十三郎對瀧澤生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