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瀧澤生從未說出口卻一直在用實際行動所暗示給琴酒的,他不可言明的目的。
我從未想過一直呆在這裡。
我終有一天會離開。
他借著高位所規訓的那些屬下,他利用職務之便而更改的那些任務,他作為信息的傳遞中樞而遮蔽下的那些罪惡,將他的身邊變成了夢幻一般不可實現的安全屋。
瀧澤生甚至在監聽器裡,聽到過某位常年外派出任務的成員向同伴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吐槽,“真感覺我們是在過家家啊。”
黑澤陣略微愕然的看著他。
遠方的煙火聲猶如炮火落進無血之地,爆鳴聲幾乎將瀧澤生的嗓音完全掩蓋。
但是他們兩個人離得如此相近,他們可以毫無芥蒂的將耳朵貼過去聽另一個人唇邊的呢喃。有色火花的光亮映在了瀧澤生的臉龐上,而他此時仿佛在翻滾著激情熱意的明亮眼睛顯得竟然極為陌生。
碧眸青年悄悄將隔音耳罩偏移了幾分,些許燥熱的空氣裹上他耳廓的皮膚。
他提高音量,“陣,我記得好早之前我問過你,你的忠誠是為誰?”
究竟是為他需要保護的上司,還是那位加入組織時便要敬上衷心的首領。
黑澤陣的呼吸繃緊了。
接連而至的煙花爆破聲就如同此時心臟跳動著要刺破胸膛那般紛亂無序,黑澤陣覺得手指尖都感到了一片冰冷,那可能是他在緊張下的感知失靈,也可能是渾身血液逆流而成的錯覺。
他的眼睛瞪大,幾乎已經從瀧澤生的神情中預想到了他會說什麼。
胸腔內翻湧的情緒難以用“驚懼”“興奮”這樣片麵的詞描繪,而瀧澤生高聲喊道,“陣!跟我離開這鬼地方吧!”
“……”
“砰!”
作為謝幕的,最大的一束煙火在天空綻放。
“……”
倉庫的頂樓連防護欄都沒有,他們隻要再往前走幾步就有失足跌落的風險。
可瀧澤生在這種境地下還一把拽住了黑澤陣的領子,他瞳仁震顫,情緒高漲的喊道,“跟我走吧!”
“離開!”
“去哪裡都好!”
“我們難道一定要遵守規則而活嗎?!”
“跳脫出這一切不可以嗎?!”
“我已經受夠了身不由己的日子了——沒錯,這就是反叛!”
竭力撐住的表象因為意料之外的驚喜終於崩塌,瀧澤生一直窩在腦海裡蠢蠢欲動的,那份拋棄工具人身份的心思終於再也隱匿不住,他緊攥著黑澤陣的衣領,就像要拽著他高飛而起,就算因為不顧一切而摔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反叛!
他要反叛!
繼續留在這裡,順著係統,順著所謂的劇情本意的話——
瀧澤生的直覺和經驗都在告訴他——
黑澤陣不會有好下場的!
因為
他這次的任務無比特殊,處處透著令瀧澤生抗拒的詭異之處,他的任務期限,竟然是違背伴侶型工具人守則的“有限”而非“一生”!
如果跳出所謂的“劇情”呢?他已經在係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麼多手腳了,已經試探到了最大的底線,那麼再叛逆一些呢——
“陣,我想反唔!”
瀧澤生猛地被捂住了嘴。
一隻手堪稱粗暴狠戾的掐住了他的兩頰,將他的口鼻死死捂住,窒息感頓時傳來,瀧澤生卻沒有去爭那被剝奪的空氣,而是瞪著眼眸死死的盯著黑澤陣。
銀發青年的神色……在這一刻竟然是慌亂的。
他的眼睛閃著冷光,可眼神無措,揚起的發絲淩亂的散在額前也無暇顧及。黑澤陣用比瀧澤生還凶狠的眼神死死瞪著他,整個人都像被打了一拳還束手無策般矛盾,他抿緊嘴唇,不知是氣的還是怎的,從齒縫間泄出了一聲變了調的,
“哈?”
瀧澤生掰住他的手腕,沒把捂住自己嘴的手扯下來。
大概黑澤陣怕他說出更收不回的話來,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瀧澤生猛地甩開頭將臉彆過,本來就因為常年熬夜而脆皮的他因這番爭執而劇烈的咳嗽起來,邊咳邊擦因來不及閉合唇瓣而溢出來的口水。
天台一時之間隻有青年狼狽的喘息聲。
“……所以……”
這是拒絕?
瀧澤生低聲道,“沒什麼,剛剛你可能沒聽清楚我說的話。”
“生!”
黑澤陣倏然厲聲喊了瀧澤生的名字。
“……”
瀧澤生靜靜的看著他。
他當然接收到了對方的警告,瀧澤生意識到和黑澤陣談論這個就像和中也說他要他們一起叛逃港口mafia一樣。
……是這樣嗎?
中也把港口mafia當作家,港口mafia有他珍貴的同伴。
黑澤陣的個性並不像中也。
“……”沉默過後,瀧澤生低聲說,“……或許今晚的煙火有些吵鬨。”碧眸青年轉過身去,“我累了,還有工作沒有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