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生指了指自己,露出了一個非常無害真誠的表情,“我現在是總監部部長。”
太宰治定定的看著他,道,“好無恥的表情。”
“過分!”
太宰治,“於是現在的總監部部長大人分身乏術,要把他曾經的組織轉讓給我。”
瀧澤生眼神明亮,“你真懂我!”
“這不是在誇你。”
瀧澤生笑了兩聲,他走過去按住太宰治的肩讓他坐下,並把勞務合同推了推,“快看看薪水待遇怎麼樣,啊不過你想的話,也可以重新定,暫且幫我挨過這段難熬的日子吧,組織的維係流程你很熟悉,因為我是……”
瀧澤生倏然沉默了。
因為太宰治一眼都沒有看合同,就在簽字的地方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他的身體微微後仰,蓬鬆的棕黑色頭發落在眼前,唇角帶著輕微的弧度,“好了。”
“……不要突然搞這麼一出啊……”
太宰治說,“早就在第一次進入你這間辦公室的時候看清楚了,這個組織完全是仿照港口mafia的運營模式而建的。”
更直接點來說,完全是太宰治的手法。
太宰治來接手,就像拿過了一個複刻自己的果實。
稍微“掙紮”了一下才認下了這件事,待得到足夠的保證之後。
太宰治隨手把合同推到了一邊,然後托腮,好整以暇的看著瀧澤生。
瀧澤生坐在了他的對麵,“怎麼了?”
瀧澤生完全了解,太宰治的心思比他還要細膩。
他會突然沉默,突然陷入沉思,但是這些情緒不單是如潮水般濕濘沉重的,他隻是習慣思索罷了,有時候即便在輕鬆愉快的場合,也會安靜的坐在一旁,或是戳弄酒杯裡的冰塊,或是帶著莫名的笑意注視著正在說話的人。
“你知道人與人之間相處的一大重要契機是什麼嗎?”
瀧澤生:“興趣相投?誌同道合?性格合拍?”
太宰治,“嗯,是你的腦子會想的事情。”
瀧澤生:“喂。”
太宰治用食指點了點桌麵,“是同頻。”
學生時代,人們會擁有要好的同班同學。
升學後,那個角色會被替換成新的人。
工作後,讀書時交的朋友便成了信息交流的一部分,生活中處處接壤的變成了同事。他們會一起吃飯,一起談項目,一起抱怨領導。
誠然,心意或許不會改變,當初的朋友仍是朋友。
但是……多少會落寞。
對於太宰治來說,什麼樣的工作都沒有區彆,隻是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中追加了條條框框,但如果,擁有為之傾力的對象的話,有瀧澤生的話,那就是有趣的。
瀧澤生頓了一下,然後了然的笑道,“我知道你會同意我的提議,這算不算卑鄙?如果你實在不想乾的話,這份合同立馬就會化為灰燼哦。”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馬後炮。”
瀧澤生一懵,“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上班時間是什麼時候?”
“你定唄。”
“食堂的承辦商呢?聘用了一個自助餐辦理公司啊,這種公司的餐準通常一般。”
“螃蟹是特供哦。”
“休假的話去哪裡玩?”
“我想想啊,我那本旅遊手記怎麼樣了,你逛了多少了?”
太宰治說,“停在扉頁沒有動哦。”
“哎?哎?”瀧澤生一蹬腿,吃驚道,“你沒去嗎?”不是說去了嗎?
太宰治從衣服內側拿出了那本手記,然後攤開第一頁展示給瀧澤生看。
上麵明明白白寫著,“雙人旅行計劃3.0版”。
瀧澤生:“……”
瀧澤生以頭搶桌,“我錯了。”
太宰治像擼狗頭一樣摸了摸他的頭發,順便說了一句,“黑發還蠻適合你的,瀧澤。”
因為看上去很健康。
要麼純粹的白,要麼純粹的黑,之前白發摻雜著黑發的模樣總給人少白頭的病感。
瀧澤生捏了捏自己的發梢,“我也在想這個問題,等它長出來後便隻有頂端是白加黑,太奇怪了……到時候再說吧,”
太宰治的目光輕飄飄的滑過了桌麵上的日程表,他問,“接下來要去哪裡?”
瀧澤生豎起一根手指,“先去總監部和悟一起挑選高層替補,然後研究我帶回來的那個腦子,沒什麼利用價值的話就殺掉,再商量一下第三方和總監部的合作款項,我雖然上任了,但過程有些暴力,會有人質疑,不過問題不大,悟的認同會讓那些聲音徹底消失,然後回高專一趟,向學生們說一說情況,那些孩子都在擔心我們,還有……”
太宰治:“……你成了工作狂魔,生。”
瀧澤生:“……那是我曾對你說的,太宰。”
碧眸青年趴在桌子上,憊懶得像個不想寫作業的孩子,“把江夏凜也踢出去隻是旅途的一部分罷了,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說,橫濱。”
異能力者紮堆的橫濱,已然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書”給予了合理的解釋,構造了新的世界線,“書”也會篡改人的認知,讓人們相信“書”描寫的內容是“事實”。
這是一種平靜溫柔的融合,瀧澤生說出這件事的時候,睡了一覺剛從床上醒來的五條悟發出了一聲懵然的,“哈?”
並即刻反問,“橫濱?那不是租界嗎?連新聞都不怎麼會向外流出的地方。”
然後很快,最強的大腦所收錄的信息就讓他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他嘖了一聲,發出了冗長的歎息,那是悟在遇到麻煩後的反應,而歎息的這一兩秒鐘是他唯一發泄負麵情緒的時間,接下來他會立刻投身於解決麻煩的實際行動當中去。
雖說“書”的魔力很強,但他們還是需要檢查確認一番。
十分鐘後,續和提著衣杆敲響了首長的門,得到允許後推門走入,畢恭畢敬的說,“BOSS,這些夠了嗎?”
“嗯,差不多了。”
屋裡的兩個人正在試衣鏡前確認哪套西裝合適。
瀧澤生正為待會兒出席的會議準備,首先外表就需要過關,“這一身,總感覺有些隆重了,我不是很想給他們留這種印象啊……悟平常都會穿高專/製服去,但是我手裡沒有。”
太宰治正在挑衣服搭配自己新收到的領帶,此時手裡拿著的是一件騷氣的寶藍外套,他黑著臉說,“這一身會讓我想起某個討厭的家夥。”
瀧澤生看了一眼,“魏爾倫嗎?這麼華麗的顏色的確太誇張了些,果然還是黑色吧。”
“這一件pass。”
“這一件也不行,我的肩膀打車來回需要3000日元。”
“噗。”
“太宰,你手裡那件好像中也的……”
“噫……”
續和看著他們丟了滿房間的衣服,麻木的在心裡嘶吼:明明是一樣的!明明是一樣的!這些西裝除了顏色之外根本沒有區彆!
太宰治忽然道,“那麼用心嗎?”
瀧澤生打領結的手一頓,“嗯?”
太宰治語氣淡淡,“去見那個家夥。”
瀧澤生低眸,然後又抬頭直視著鏡中的自己,回道,“嗯。”
見在意的人時會格外注重形象。
這是瀧澤生一直以來的習慣,無關他們有多麼熟悉。每一次見麵都是約會,每一次分彆後都是新的相見。
係統曾經對著相處幾年仍然會在出行前檢查儀容的他給出了恍然大悟一般的評價,【怪不得你是這種類型的工具人,其他工具人的話,一般隻有在需要給目標留下特殊印象時才會特意給自己的形象加分,而你好像將這當成生活的一部分。】
可這回又有些不同了。
他看待悟的目光被一個苦戀而生的咒靈打亂,下意識的,瀧澤生開始在意他們每一次的目光交彙。
瀧澤生問,“太宰,你要去嗎?”
他認真道,“會議結束後我還要去見我的學生,那裡也是我生活過的地方。”
太宰治聳了聳肩,不甚在意般說道,“已經見過了。”
在瀧澤生的相冊裡。
還有——
在愛倫·坡的小說裡。
雖然沒有人物,隻有幾個空蕩蕩的場景,而當時初見的他並不懂其中的深意。
狡猾的家夥。
太宰治閉了閉眼睛,掩住了瞳孔中的情緒。
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兩個都不想見到對方。
他朝瀧澤生伸手,“手機,給我配一個手機。”
第126章 第 126 章
這次高層的會議非常和諧, 簡直是稱心如意的和諧,瀧澤生對比了往年的高層就任名單,往下便能查到他們直係親屬, 按照常規, 他們大概率是高層培養的繼承人。
“加茂家的好像沒了很多人……”五條悟翻看著名單, 伸手遞給了瀧澤生, 然後在唯有他們兩個人的辦公室裡彎起了旋轉椅,一手撈過了旁邊瀧澤生給他帶的蜜瓜蘇打, “都被羂索當成異己除掉了吧,這麼想的話, 除掉的那些說不定是‘好人’呢。”
瀧澤生結果資料冊,哼笑了一聲, “年紀可都不小了,好多還有些眼熟, 你之前和他們吵過架吧?統一能被劃分為爛橘子, 被羂索除掉大概是因為那些家夥很在意自己的血統純粹和權力所屬。”
“唔……”五條悟一口氣將飲料乾了半瓶, “怎麼辦?”
“‘攝政王’。”
五條悟彎起了唇角, 笑容帶著狡黠,“‘代理商’呐。”
瀧澤生心照不宣和他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在自己的人這邊圈圈點點,“加茂現在還剩下些戰力薄弱的族人, 加茂憲紀完全躲過了一劫,又繼承了家族術式,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下任家主, 雖沒有成年, 但也不是沒有十幾歲就做家主的先例,隻是他羽翼未豐, 留下的人可能不想聽他的話,他本身也還是個學生,突然被拉入高層的圈子難免需要適應,所以我會派‘政府人員’去交接,作為傳達的中介,來緩和直接應對權力風暴的衝擊……悟?”
五條悟正趴在桌子上,帶著淺笑凝視著他。
並且,沒有戴眼罩。
瀧澤生將他的墨鏡拿開,“累了嗎?我來之前你就已經和那些家夥扯過皮了。”
“那都不是問題啦。”五條悟眨了下眼睛,“我隻是覺得生你侃侃而談的模樣陌生且新鮮。”
“哈哈,被我的成熟魅力蠱惑到了吧。”瀧澤生彎起眼眸,“禪院那邊的話,算是損失最少的,不過現在五條,加茂,政府一派是我們,他們一家也不會搞出多大的陣仗,頂多自家風氣差勁。”
一種能窺見光明的,令人鬆了一口氣的情勢。
瀧澤生說,“等再過幾年,惠和真希就會成長為不可小覷的地步,禪院的新一代沒有人能與他們抗衡。”
“一切都會如你預想的那般進行,悟。”
他的聲音輕柔,“因為我們還在。”
保駕護航的前輩仍在巔峰狀態,六眼的身邊擁有同伴。
他擁有信賴的,與之交心的同伴。
青春時代的同期與後輩,雖因為各自奔波聚少離多,但尚有來往。
瀧澤生把工作一丟,“接下來是慶祝會吧,隻有我們這些人到場的慶祝會,現在要準備去了嗎?”
“不要。”五條悟乾脆的說。
瀧澤生一懵,隨後就見最強站起了身,隔著桌子前傾了過來,再一次拉近了他們兩個之間的物理距離。
瀧澤生對上了五條悟近在咫尺的眼睛,
“我說啊生,你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解釋吧,不要拿工作和待辦事項轉移重點啊……”
瀧澤生下意識道,“我記得你昨天剛醒來時我就告訴了你……”
五條悟豎起食指打斷道,“讓我來複述一下你說了什麼:他是你的第二目標;你們經曆過生離死彆;你死而複生後先見了我又見了他;你和他約定過世界雙人遊;你和他也算是幼馴染;你能為他而死。”
瀧澤生從五條悟蠻不正經的聲線中聽出了控訴和某種咄咄逼人的情緒,那股情緒猶如被埋在冰冷土層的岩漿,滾燙沸騰,卻被壓抑著無法噴湧而出。
人不會隻有一個朋友——如果有人一定要你把他當作唯一的話,你會覺得那個人神經質,且侵犯了你的個人空間,繼而感到惱火,抵觸。
可即便如此,即便深知如此,還是會因猝然闖入的第三者感到濃重的危機感。
濃重的,幾乎讓五條悟一懵的危機感,伴隨著某種不可置信。
高專時期,心思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越發不可抑製的五條悟在發現瀧澤生似乎怎麼也不能意識到他的感情的時候……他賭氣,不解,有時候也會因為這家夥的遲鈍氣得找傑打架,然後被傑語出驚人,“你會感到委屈嗎,悟?”
哈?委屈?
最強怎麼會輸在這種地方?
因為發現瀧澤生真是個一心一意的摯友腦而失意,那不就是失失…失戀嗎?
二十歲的瀧澤生沒有中詛咒之前,十八歲的五條悟還在想,根本不急,因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他那個時候對感情的處理方式也很稚嫩,天之驕子的開局令他難能低頭,瀧澤生全神貫注的眼神也令他有些自信自喜。
生除了是個傻瓜摯友腦外沒有任何缺點,他甚至不會多看彆人一眼!
然後酸澀的青春被一場詛咒終止了。
死而複生的瀧澤生身負謎題,可還是一如既往的摯友腦,了解他的五條悟便想……就這樣吧。
因為他二十八歲,他以為瀧澤生仍然二十歲。
而如果這個概念不成立,那麼一切都不同了——
瀧澤生有了五條悟沒有參與的過去。
如果有什麼能打敗獨自一人的五條悟,那麼一定是無形且龐大的感情。
【他會恐慌】。
“…你和他也算是幼馴染,你能為他死……生,我生氣了。”五條悟一本正經的說出了“我生氣了”這幾個字。
瀧澤生瞪大眼睛。
白發青年麵無表情,唇角輕抿,眸子顯得又冷又淡。
他沒有生氣的怒容,沒有言辭犀利的爆發。
這是五條悟的怒意嗎?
不,五條悟其實還能再強勢一些。
他的人格中有執拗的一麵,他可是最強咒術師。
五條悟想,估計那個陰鬱的繃帶男和他一樣……他們兩個都深知造成這個場麵的不是瀧澤生,瀧澤生的情感並不作假,那麼強製他二選一何嘗不是一種過分的殘忍,就如要求一個人愛自己何嘗不是傲慢。
我和他不一樣。
五條悟深知這一點。
他的愛意是不同性質的。
但是我和他一樣。
因為瀧澤生的愛意是同性質的。
隻要一想到這點——
“悟……”瀧澤生直視著他的眼睛,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說道,“你們在我眼中是不一樣的。”
“性格,靈魂的底色,都隻是代表你們是獨自的個體,我不是用這些去區分你們,而就如我之前說的,我還有第三個第四個目標,那兩個目標同時存在。”
五條悟愣了一下。
二選一的問題原來出現過。
瀧澤生說,“第三個人和你們也不同……他並不熱衷於和我的生活密切相關,他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我墜落時托起我。”
黑澤陣與他心照不宣的靈魂共鳴,是隻要對方幸福就什麼都無所謂。
【跑吧,跑吧,如果你能跑掉,那便是你一直渴望的——自由。】
“我和你從一開始就很合拍。”瀧澤生按住悟的後頸,討好般蹭了下他的額頭,“簡直沒有比我們更契合的人了。”
“和太宰,那簡直是厭狗派與狗的相互折磨到相濡以沫。”
五條悟:“…………這是什麼比喻?更顯得你用心了。”
瀧澤生:“…………”
一串短信提示音響起,瀧澤生站直,打開了翻蓋手機。
“……”
五條悟湊了過來,“什麼?”
兩張照片。
是穿著略有不同的男性自拍,配字是“二選一”。
瀧澤生:“太宰在問我哪一件西裝搭配那條領帶比較好。”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爽的呲了下牙,“嘁。”
無時無刻不在刷存在感的家夥。
五條悟說,“哪一件都不行。”
瀧澤生:“?”
五條悟:“因為他很瘦。”
“啊……”
瀧澤生看了看照片,嘀咕道,“好像是有一些,果然得監督他好好吃飯……”
五條悟:“……”
五條悟:“成年人總得有些自理能力吧,吃飯也要監督嗎?”
瀧澤生說,“他是會忘記吃飯的類型。”
憂思過重,身體便不會傳來饑餓的信號,直到大腦供氧不足時才意識到已經低血糖,然後囫圇吃點兒東西。
瀧澤生抬頭,突然看到五條悟正瞪著他……這副氣悶的表情可比剛才生氣時生動的多了,引得瀧澤生好笑的攬住了他的肩,“彆在這地方呆著了悟,我們下班了。我收到了傑的消息,他說他已經到高專了,正在和咒靈生打肉搏戰。”
五條悟環起胸,“傑啊……那先走吧。”
總監部和高專緊挨著,所以瀧澤生步行幾分鐘便能到達熟悉的校舍。
操場上,咒靈生正在和幾個學生打群架,夏油傑坐在旁邊圍觀,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後回頭,用瀧澤生聽過成百上千次的語調說,“呦~悟,生~”
瀧澤生笑著問,“打完了?結果呢?”
夏油傑的目光在五條悟的臉上停留了一瞬,說道,“他打不過我。”
“好菜啊……”
“他沒有學會領域,但是咒力很龐大,畢竟是你和悟共同詛咒而成的產物,如果不是因為這點,他的評級就可以從特級滾到二級了。”
瀧澤生坐在跑道中央的人造草叢裡,任西裝蒙灰,“二級的話還好打發,現在這個情況,隻能向上麵彙報他和裡香一樣被悟所控,但是……這家夥的危險性我總覺得還有待評定,哪天傷人了怎麼辦。”
那邊的咒靈生耳尖的聽到了這番話,揚聲大吼道,“我不會啊!我的腦子裡全是你和悟的記憶啊,我就是你們的結晶啊!”
瀧澤生抖了抖,咒靈生並不停歇,他指著自己脖子上的“項圈”,“還有這個!這個封印咒力的咒具,造型真惡趣味啊,這下子我真成‘狗’了!”
他在那邊叫囂,瀧澤生單手捂住一隻耳朵,傳遞出了拒絕聽他講話的信號。五條悟和傑打過招呼後就加入了混戰,他也還沒有試過咒靈生具體到什麼水平。
悠閒坐在人造草坪上的隻有瀧澤生和夏油傑。
夏油傑瞥眸凝視著他,忽然微闔上眼瞼,眼神有些難明,又好像帶著笑意,“你和悟聊了嗎,生?”
瀧澤生因為長期失眠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聊了吧……”
夏油傑扯了下嘴角。
熟知兩人德性的他立刻意識到他們兩個聊了其實可以相當於沒聊,完全不同頻。
他此時真心實意的感歎:不行啊,悟。
你們怎麼還沒有進展?
明明出現了一個催化劑,你們兩個怎麼還和以前一樣?
夏油傑捂了捂臉,過了半晌甚至笑了出來,笑得胸膛直顫。
“傑?你在笑什麼……”
夏油傑:“噗哈,悟到底是怎麼和你說的,哈哈哈……我要嘲笑他毫無長進了哈哈……”
瀧澤生想了想,說,“也不一定要他說吧……”
夏油傑:“?”
夏油傑:“???”
他見鬼一樣扭頭看向瀧澤生,瀧澤生表情無辜,隨後又是一聲短信提示音,瀧澤生自然的打開翻蓋手機,看到消息後沉默了。
太宰治:[你租的這棟寫字樓好像比港口mafia要高。]
第127章 第 127 章
瀧澤生頭皮一緊, 莫名意識到了太宰治的潛台詞。
這樣的高度真適合跳下去對吧?
雖然他的確保證過不會在他不在的時候嘗試這些,但是自殺一直是太宰治的口頭禪,以及愛好習慣一樣隨身隨行的東西, 他的興趣仍是尋找沒有痛苦的死亡, 曾經還研究過在封閉的車內開空調睡覺能否安然的在睡眠中死去, 但是被怎麼也找不到他的瀧澤生發現了。瀧澤生打碎車窗把他從車裡拖出來時, 太宰治的四肢軟趴趴的,在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說, “我以為這回能成功呢,因為我雖然意識清醒著, 但四肢完全不受控製了哎。”
瀧澤生記得自己當時罵他,“那簡直是最痛苦的死法吧!鬼壓床啊!”
“是誰?”身旁的夏油傑問道。
瀧澤生一邊回消息一邊說, “是朋友,在驚險邊緣來回試探的家夥。”
“哎——”夏油傑拖起長腔, “我以為你隻有悟一個摯友。”
瀧澤生瞥他一眼, “你不是嗎?”
他在胸口比了個心, 慢慢移向夏油傑, 大呼小叫道,“不是吧傑!我一直把你當摯友!結果你竟然不是這麼想的嗎,你好狠的心,我要和你絕交一分鐘!”
夏油傑:“……”
夏油傑:“惡人先告狀的家夥。”
瀧澤生:“我們現在絕交了, 不要和我說話……不過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過了一會兒,和咒靈生打完的學生垂頭喪氣的慢悠悠挪了過來,釘崎野薔薇歎息道, “啊……完全打不過, 咒靈的身體就是作弊啊,而且他還會對我放電, 用那張臉放電,我真是……哎?”
她呆滯的看向瀧澤生,瀧澤生對她歪了下頭。
“真,真人?”
虎杖悠仁猛地竄出,“真人在哪裡?!哎?不對…不是已經被夏油前輩給吸收了嗎?”
“不是。哎?”
瀧澤生對他們打了個招呼,“應該是……初次見麵吧。”
他露出一個微笑,“野薔薇和悠仁,對吧?”
兩個學生:“哎——!!”
和咒靈一模一樣的男人出現了?!讓五條老師茶不思飯不想的男人出現了?!傳聞中讓老師和前輩們痛心疾首的男人出現了——?!
他們震聲,“出現了?!!!”
瀧澤生捂了捂耳朵,無奈的笑道,“看來我不用自我介紹了。”
兩個學生像惡鬼一樣衝了過來,站在了他的麵前,彎腰貼近他,“真的是本人!”
“和照片上的男人沒有差距啊,但是看著就比五條老師正經多了。”
“狗卷前輩口中的瀧澤老師?帥哥,沒什麼疑問的帥哥!”
兩個學生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五條老師的春天回來了——!”
瀧澤生微微怔住。
他一本正經的反駁,“是一年四季回來了。”
這句話簡直是情話。
釘崎野薔薇眉頭一挑,總感覺哪裡不對……他們的春天可不是四季中的春天,而是……
突然,野薔薇回想起了咒靈生的自我介紹,
那位有著黑白相間發色的青年,用的情緒難明的語氣說,“我的話……是五條悟由愛催生的詛咒。”
當時的他們都已經聽說過五條老師的故事,但真切的看到咒靈本身時,仍然覺得驚駭,詫異,並且好奇心爆棚。
“為什麼?愛意不是正向的情緒嗎?”
咒靈對他們說,“愛而不得呢?”
苦戀。
他們都能意會到的,而瀧澤生本人似乎……
釘崎野薔薇看了眼不遠處正向這邊走來的五條悟,白發青年發覺好友和學生都已經背著自己開起了茶話會,頓時不甘寂寞的朝這邊而來,嘴裡念叨道,“太過分了~怎麼能拋下五條老師呢!”
“哦~”
一點紅明白現狀了。
她眯起眼睛,唇角牽起了一個饒有興致的弧度。
中午的日頭實在太過炎熱,他們回了學校的休息室,等待著五條悟點的外送,而除了外送外,他們還開灶放鍋,準備添兩道菜。
瀧澤生感覺氛圍很是微妙,尤其他發現幾個學生時不時的看向自己,然後竊竊私語。
他用手肘戳了戳悟,“我很奇怪嗎?”
五條悟問,“你指哪點?”
“學生們好像有事瞞著我。”
“因為他們對你很好奇吧……嘶,好燙。”
“還沒放鹽呢,這個時候嘗根本沒味道啊,我看看,舌頭都已經麻掉了吧。”
瀧澤生用拇指掰開五條悟的嘴唇,下一刻,不知有意無意,他的手指被舔了一下。
瀧澤生:“口水。”
五條悟:“……”
看到這一幕的夏油傑無奈的扶額,“我去叫硝子準備吃飯。”
他刻意給兩人留了獨處的空間,但是這個世界上可不隻是隻有在現場的電燈泡,還有隔空的。
瀧澤生一連收到了很多條太宰治的短信。
比如他問組織的資料室在哪裡,應該怎麼走,到了資料室後就開始對資料室的布局發表了演講,並說安保性能很差勁。
瀧澤生有問必答,他頻繁的翻動手機,直到耳邊傳來了悟的聲音,“生,麵粉和水的比例是多少?”
瀧澤生說了比例,那邊五條悟催促道,“過來幫我啦~”
瀧澤生於是過去幫忙。
沒有等到回複的太宰治又發來了短信,瀧澤生剛想看一眼,便聽到五條悟說,“啊!水放多了!麵粉完全揉不成團!”
五條悟的料理水平的確一般般,偶爾也會到糟糕的程度,瀧澤生趕緊去救急,忙活半天後,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開始變得急促,甚至能聽出些人性化的不安來。
太宰治的上一條短信是資料室的房梁不錯,站在梯子上正好能夠到。
擔心他要胡鬨的瀧澤生把臟兮兮的手往圍裙上一抹,點開了屏幕。
五條悟:“生……”
手機:“叮——”
五條悟:“生!”
手機:“叮叮——”
瀧澤生:“……”
他已經發現了。
這兩個家夥隔空的較量。
碧眸青年頭一回覺得自己雖然沒乾什麼體力活,但已經累得暈頭轉向了。
他放下手機,盯著五條悟,“你們耍我?”
五條悟彎起唇角,“明明是生你隻顧著玩手機。”
瀧澤生認輸,“我去和太宰說一聲,最後一句。”
太宰治的確是故意的。
他也會有情緒,也會有些惡劣的爭奪欲,他幾乎能從消息的回複速度來判斷瀧澤生在做什麼,此時他靠在瀧澤生的椅子上,頭顱後仰,蓬亂的發絲落下,傾倒的世界中,太宰治舉起手機,用深不見底的眼睛凝視著屏幕。
他在表達不滿。
瀧澤生的消息發過來了,[抱歉,太宰,我叫續和去你身邊了,有什麼事情可以問他,他算是從頭跟我到尾的心腹。]
……嗬。
狡猾的家夥。
太宰治閉上眼睛。
被兩個人整了一通的瀧澤生抬眸看向五條悟,白發青年反坐在椅子上,臉頰枕在手臂上。
明顯在鬨情緒。
瀧澤生戳了戳他,“悟?”
“……”五條悟把墨鏡推到額頭上,隻用眼神回應瀧澤生。
瀧澤生笑了笑,“繼續吧,鍋裡的油都熱起來了。”
雖說如此,好像事情並不沒有很大轉機。
瀧澤生發現五條悟的下一步行動是,冷戰。
冷戰。
瀧澤生簡直不可思議。
他和悟冷戰了?冷、戰、了?
眼神交流和語言交流都有,但瀧澤生愣是能感受到五條悟的敷衍和隨意。
好難哄。
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效果的瀧澤生第一次對自己的語言能力產生了懷疑,然後對夏油傑投去了一個震驚眼神。
夏油傑:愛莫能助,幸災樂禍。
“瀧澤老師,過來一下!”
虎杖悠仁活力的聲音稍微振奮了受打擊的瀧澤生,他湊了過去,“乾什麼?”
“和我們一起拍個視頻啦~釘崎想要把這個發到網上。”
這個時代的互聯網極為發達,而學生裡的釘崎野薔薇很趕潮流,瀧澤生是知道的。
因為先後問題,他站在最後,而被釘崎擺在最前麵的手機照進了所有人的臉,從前到後一共六個腦袋,虎杖悠仁習慣微笑著,伏黑惠麵無表情,然後是進入鏡頭的夏油傑和五條悟。
“開始了哦,大家準備好!拿出最帥氣的精神麵貌來!”
少女的聲音帶著笑意,按上了開始鍵,手機頓時播放起了流行音樂。
瀧澤生有些茫然的看著鏡頭,猶豫要不要伸手比個耶。
然後,在音樂跨過某個明顯的節點時——
所有人都回過了頭,注視著瀧澤生。
那一個瞬間,瀧澤生第一個對上的是五條悟的視線。
最強坐在最邊的角落,幾乎是瀧澤生最難看過去的地方。
瀧澤生瞳孔地震,懵然的看著他們,“怎麼了?這是我不知道的環節嗎?”
“是網上最近最流行的遊戲啊……”
釘崎野薔薇笑著說,“瀧澤老師,你是從來不上網的老古董嗎?”
瀧澤生下意識看向了五條悟,卻見到他露出了些許沉思的表情。
“哈?”
“雖然沒有什麼根據性,但是嘛……”
沒人明說。
瀧澤生在很久之後才明白過來,這個遊戲到底在測試什麼。
眾多的注視中,你第一反應是回應誰呢?
第128章 第 128 章
瀧澤生看著學生們,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露出了一副震驚的表情,然後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對視, 最後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原來如此”的激動感。
瀧澤生問五條悟:“……我錯過什麼了嗎?”
白發青年坐在角落, 那張看上去就挺昂貴的沙發椅上, 他的坐姿很是隨意, 就像不經意間入鏡然後陪著學生們打鬨一般,麵對瀧澤生的疑問也隻是彎了彎嘴角, “這個嘛……你猜?”
瀧澤生假模假樣的抽泣一聲,“你們孤立我。”
“是那個啦, 瀧澤老師,你這種老古董隻要上網查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實驗其實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但的確有一定心理道理。
在眾多視線中第一個尋找的,與其對視的那個人, 究竟是因為對方的麵容太過出挑, 還是單純的習慣性在意著他, 又或者僅僅隻是巧合呢?
瀧澤生嘀咕道, “我才不是老古董啊……”
“但是你一定沒有什麼心思玩網絡,是吧?”
這倒是真的,瀧澤生很少關注那些,他學著太宰治經商時瀏覽的都是財經網……更何況, 他的組織本來就有經營的領域,黑手黨怎麼掙錢那他可太熟悉了,年輕人用來娛樂的東西和他距離有些遙遠。
硝子慢半拍才過來, 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有關工作的成果, “那個腦花,不知道是用的什麼術式才能把人體的軀體練就成本體, 也可能是在人類時被殺死變成了仍有術式的咒靈,再搶奪一具人類的身體就又變成了人類,可以說不老不死的存……你們在做什麼?拍視頻嗎?”
五條悟語調輕浮的打了個招呼,“呦~硝子。”
“好豐盛啊,我可要不客氣了。”自始至終沒有參與廚房小隊的硝子自覺入座,她轉眸看向生,倦怠的神情中透出了溫和來,聲音也微微輕了下去,“生,好久不見。”
瀧澤生彎起眼眸回道,“好久不見,硝子。”
這是瀧澤生被強行超度後,他們第一次見麵。
“你看上去變帥了。”
瀧澤生笑得肩膀亂顫,“可彆這麼說,你已經研究過不止一次我那具咒靈體吧,天天都看的臉還有什麼趣味。”
“嗯,完全研究不透。”
大概是穿越局的防護機製,瀧澤生一笑而過,可隨後聽硝子說,“但果然還是能動的你比較有趣。”
瀧澤生:“那我待會兒可要敬你一杯了。”
這個回歸慶祝會的大部分參與人員都是未成年的學生,所以桌子上的果汁居多,五條悟很討厭酒,而他的同期往往很偏袒他,餐桌上隻有兩瓶低度數的酒精果汁,會不會開封都不好說。
“七海和灰原根本趕不過來,所以我們開吃!”
“說起來,你們剛剛在做什麼?”
“野薔薇說要拍視頻,我也不懂,大概我是負責搞笑的那個被整蠱對象吧。”
“哦~”
硝子若有所思,然後直白的問,“回來後做什麼?聽說你把總監部搞得天翻地覆,上麵不會審你嗎,找你麻煩之類的。”
硝子很少參與這種話題,因為她並不像悟一般有極高的地位,很多時候她甚至是被控製被管理的,高專時期,她的幾位同期經常會給她帶伴手禮,因為她根本沒有機會到那些陌生的地方。
“我想想,其實情況的確有些複雜。”
因為瀧澤生是在“末世”前解決那些家夥的。
他偶有一次聽係統說過,這個世界將迎來“末世”,是每個戰鬥故事都會有的套路——終結之戰。但是等到那時再做,一切可都晚了。
“但是因為有那個腦子,所以一切都好辦得多,更何況悟和惠都站在我這邊,所以沒問題!”
家入硝子說,“你又這麼輕飄飄的說了啊……”
瀧澤生擠了擠悟,坐在了那個沙發椅上。
五條悟嘖了一聲,“喂。”
瀧澤生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然後比了個大拇指,“因為沒問題!”
硝子看著他們,往嘴裡塞了一根薯條,“等有時間我給你做個身體檢查吧。”
“啊?哦。”
“你現在是我們之中最年輕的,還是二十歲?”
瀧澤生聳了聳肩,“不是了。”
他道,“我二十一歲了。”
屬於瀧澤生的時間,終於走動了。
“接下來還有二十二歲,二十三歲——這麼算起來的話,我也是年少有為了。”
“哎——!好年輕!”第一次見麵的學生不可置信的驚呼,“啊,對了,是聽說過你在很早之前就死掉了。”
瀧澤生糾正,“才沒有死掉。”
沙發椅有些擠,尤其是坐了兩個一米九左右的成年男性之後,瀧澤生站起身,對著眾人舉起了杯子。
他看著自己的同期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似是感動,似是恍惚。
“這可是慶祝會啊,那麼我們先乾今天的第一杯——”
“先祝我,二十一歲了。”
“砰。”
水杯相繼碰撞在一起,瀧澤生和離他最近的五條悟近乎手貼著手。
很奇異的,隻是這一個舉動,瀧澤生就意識到他們之間維持了快一個小時的冷戰結束了。
夏油傑操控咒靈給瀧澤生搬了一個凳子,惹得他吐槽,“你的咒術是這麼用的嗎?”
“隻是工具而已。”
“那可太方便了。”
“生……”
“嗯?”
“有時間和我打一架吧。”
“好啊。”瀧澤生笑了笑,“隨時奉陪。”
…………
…………
慶祝會結束的時候正是下午三點,瀧澤生打著哈欠回了房間,他和五條悟的那個房間。
開門是衝入懷裡的大福,隨後是慢悠悠走來的蕎麥,蕎麥已經是一隻老貓了,感覺臉部的皮膚都皺了起來,瀧澤生伸出手指讓它聞了聞,它很快主動上來蹭了下他的手。
“認出我了……以貓的記性來說,真是不可思議。”
“它之前記了你九年呢。”五條悟進屋,“不過這回想起來的速度這麼快,應該是那隻一直躺在床上的咒靈的關係,那隻咒靈完全和你一模一樣,不管是六眼看到的,還是氣味。”
瀧澤生不置可否。
他們的慶祝會,咒靈生並沒有參加,它本身也對人類聚會沒什麼興趣,自覺去了高專的地下室呆著。
他有時候乖順得不得了。
“那隻咒靈,你打算怎麼做?”瀧澤生問,“解咒嗎?”
像是一開始他們對他做的那樣。
五條悟正在脫衣服,他褪去高專的外套,裡麵是深色的貼身打底,此時正在衣櫃裡找常服,他們暫時沒有外出計劃了,“你覺得能嗎,生?”
“嗯?”
“單靠我一個人是解不了咒的,因為那家夥是我和你一起詛咒的。”
那是一個古怪的存在。
他有自我意識,像是乙骨憂太的裡香,但是裡香有一個活人的靈魂,那麼咒靈瀧澤生呢?
他的靈魂是在這一年間孕育而出的。
瀧澤生也脫了西裝外套,然後陷進屋內一直保留的懶人沙發裡擼貓,“是啊,我們兩個一起詛咒的……常規方法肯定無法給他解咒,試試祓除?不過……”想到這個,瀧澤生奇異的心梗了,“總感覺祓除的話,對他有點兒過分。”
那隻咒靈迄今為止的所作所為,能夠稱為他們的同伴。
用完就殺,有些奇怪。
可是留著是隱患,因為他是穿越局克隆的產物。
“難辦,果然我還是去殺了他吧。”瀧澤生道。
“生,你就沒想過,試著讓他解咒嗎?”
瀧澤生看向五條悟。
青年已經換了一個寬鬆圓領的襯衣,隨意的盤起一條腿坐在床上,他沒戴墨鏡也沒戴眼罩,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瀧澤生。
“三天。”瀧澤生豎起三根手指,“三天沒找到方法讓它解咒,我就殺了它。”
“好。”五條悟沒有異議。
他拍了兩下手,趴在瀧澤生身上不下來的大福就衝了過去,瀧澤生笑了兩聲,談話突然中止,但誰都沒有在意,瀧澤生沉默的注視著五條悟的臉,帶著一絲貪婪的意味。
事到如今,他的實感大概隻落了一半。
仿佛還是會有工具人出現,腦海裡會響起係統催促的電子音。
瀧澤生撫摸蕎麥的手慢了下來,柔軟的生物體蜷縮在他的肚子上,每次呼吸的起伏都能清晰感知到。
讓咒靈生解咒。
他應該知道方法吧。
因為那個東西由他們兩人的執念而生。
“過來,生。”
五條悟忽然說道,“你困了吧?”
瀧澤生輕手輕腳的將蕎麥放到一邊,低頭看了眼滿是貓毛的襯衫,然後自覺翻起五條悟的衣櫃。
“哇,這是我去年買的,你果然沒丟啊。”
他熟練的換了睡衣,然後鑽進被子裡,強調道,“午睡的最佳時間是二十分鐘,如果我沒有起來的話……”
一隻手落在他的額頭,拂過他的眉眼和黑發。
五條悟撐著手側躺在他旁邊,“不,我完全不會叫你。”
瀧澤生:“…………悟,你在耍帥嗎?”
五條悟:“……”
瀧澤生:“這個姿勢像是某款乙遊裡的。”
五條悟:“閉嘴吧,你看上去像兩天兩夜沒睡了一樣。”
這是真的,因為自五條悟戰後短暫暈厥後,瀧澤生還沒有休息。
他現在的腦子混沌一片,還時不時傳來尖銳的刺痛感,睡意已經侵襲了他的每根神經,但他還在強撐,“你不是生氣麼……”
這句話猶如囈語一般,“我之前有彆的朋友的時候……就是那個經常和我打籃球的祗,你就生了很久的悶氣。”
五條悟垂眸看著他,“什麼啊,原來你沒那麼笨啊……”
“我很清楚。”
瀧澤生說,“被忽視的感覺。”
瀧澤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的,可能是秒睡。
他在五條悟的氣息裡,完全不用懼怕有沒有敵襲,會不會出現意外,無比安心的睡了過去。
久違的,瀧澤生夢到了十三歲的五條悟。
那個時候的五條悟還是個酷哥,正在向幽默跳脫的形象轉變,但是和他朝夕相處的瀧澤生不會輕易的發現這點,隻會覺得五條悟在他身邊的時候更活潑了些。
十三歲的五條悟結束了任務,帶著瀧澤生去了周邊閒逛,他們一起看了風景,還買了遊樂園的夜場票。
那好像是五條悟第一次去遊樂園。
印象裡他們玩了很多設施,把能排上隊的全玩了一遍,然後去買了遊樂園裡貴到離譜的冰淇淋,差不多要到閉館的時間了。
隻顧著啃冰淇淋的瀧澤生才發現五條悟正盯著自己。
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用那雙比絢麗的燈光還要奪目的眼睛。
“悟,怎麼了?”
十五歲的瀧澤生,能夠完完全全的俯視五條悟。
五條悟像是鬱悶極了,“為什麼沒有反應?”
“什麼?”
“全部,我做了全部。”
“……哈?”瀧澤生完全不解其意,“什麼意思,你做了全部什麼?”
五條悟正是學會了對詛咒師們罵雜碎,說高層是爛橘子的時候,他瞪著瀧澤生,“生,你好笨。”
瀧澤生大喘一口氣,“你突然在說什麼啊——”
“你好笨啊!”誰知道五條悟更氣了,“瀧澤笨生!瀧澤笨生!”
瀧澤生…瀧澤生他委屈死了!他不可置信道,“我哪裡惹到你了嗎,難道是因為冰淇淋的錢是你付的,遊樂園的錢也是你付的?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我沒犯蠢啊,啊?!”
當天煙花都盛開了,五條悟轉頭就走,瀧澤生在他身後跟著,跟了一會兒笑嘻嘻的湊過去攬住他的肩膀,“我哪裡惹到你了嗎?我道歉我道歉,快看煙花啦,這個很漂亮的!”
最後他們應該還是笑嘻嘻的回家了。
而依靠夢境重新過了這一天的瀧澤生,莫名其妙的他們一齊看向煙花的時候多問了一句,“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嗎,悟?”
五條悟似乎怔了一下,他轉過眼睛,雪白的睫羽完全遮不住他的瞳孔,撓了瀧澤生的心一般發癢。
“我需要你告訴我。”
雖然需要他親口說。
但是瀧澤生隱隱猜到了,如果將五條悟當天的行為全部化為約會的話,也完全能對得上。
那個被他攬住的神子並沒有錯開視線。
瀧澤生才發現他們近在咫尺。
然後——
五條悟說了什麼。
瀧澤生聽不清。
——因為是夢。
瀧澤生驚醒了。
驚醒了後發現他在高專的教室,旁邊坐著十七歲的五條悟。
“怎麼啦?”
十七歲的五條悟將手肘撐在桌子上拖著臉頰,兩條腿在桌洞下直直往前伸,微低頭露出墨鏡下的眼睛,“你睡著了哎生,你昨天有做什麼嗎?”
瀧澤生懵逼的看著他,有點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然後五條悟朝他伸出手,稍稍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臉。
瀧澤生立刻清醒了,隨後就看到吸引他視線的少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唇角向兩邊歡快的提了起來。
“夜蛾老師偏心你,他看到你睡覺竟然不叫你起來。”
瀧澤生恍然的揉著臉頰,“我昨天……可能和傑打了遊戲?”
“哈?!”
五條悟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
“你和傑?!你們兩個!”
他一回頭,果然,夏油傑也有點兒萎靡不振的模樣,但是相比瀧澤生要好多了。
五條悟猛地拍桌站起身,“為什麼啊。為什麼你們兩個打遊戲不叫我!瀧澤!”
瀧澤生嘟囔道,“為什麼要叫我的姓啊……”
“這太過分了吧——”五條悟一步跨到瀧澤生麵前,像惡霸一樣抓住他的衣領,“生,給老子解釋!”
瀧澤生茫然道,“因為你昨天早睡了?”
“那你們就背著我偷偷玩遊戲!”
“哪有,不要說得這麼奇怪。”
五條悟轉而盯著夏油傑。“傑,我們來打一架吧!”
夏油傑:“……”
他的目光在瀧澤生和五條悟身上猶疑,忽然低頭笑了一聲,那一聲聽上去很是促狹可疑,但是好像被五條悟理解成了勝利者之嘲笑,他的表情更加不好了,色澤冷麗的六眼像是要燃燒起來般。
夏油傑連忙無辜擺手,“下節課還要上英語呢,悟,你坐好。”
“英語?那種東西老子早就會了——”
在任何地方都很有天賦的少年對著瀧澤生就吐出了一串英文。
瀧澤生記得自己當時還在犯困,根本沒再聽。
但是這回他聽到了。
那串英文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像呼吸一樣自然地相愛,這就是我的願望。
來自加繆的情書集。
情書集。
五條悟竟然會去看情書集,還是外國的。
類似的情景還有很多。
瀧澤生忽然想起來。五條悟其實說過很多次——
那些話隱藏在一些遊戲中,比如學生時代盛行一時的國王遊戲,“老子最喜歡你了,生。”
比如隱晦至極的各種文學,“‘萬物與我都是荒誕的寂靜’,你知道這句話後麵是什麼嗎,生?”此時我想你。
比如每次被彆人問到關係時,他摟過來的手,“看不出來嗎,就是永遠都不會分開的關係啦~”
場景倏然再次變化,瀧澤生發現自己正背著五條悟。
硝子和傑在前麵就要轉彎了,對他揮了揮手,“那就這樣,生,記得把這個大家夥送回宿舍哦,希望他不會耍酒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耍酒瘋?
瀧澤生撇頭,五條悟正結結實實的趴在他背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睡得很沉。
但他好像聽到了硝子的聲音,把臉轉了過來,滾燙的臉頰正和貼上瀧澤生的皮膚。
“誰會耍酒瘋啊……”
他的吐息帶著一絲酒精味,並不濃烈。
瀧澤生有些茫然,他好像不怎麼記得這個畫麵,這段記憶被埋沒在時間長河中了嗎?
瀧澤生一邊往校舍走,一邊問,“你喝了多少?”
悟:“輕飄飄~”
他說話時嘴唇正好能碰到瀧澤生的臉,瀧澤生往旁邊歪了歪頭,“早知道你酒精不耐受,以後不能這麼喝了,如果被敵人趁虛而入了怎麼辦,你的無下限又不是沒有弱點……”
“你好囉嗦,生。”
“你平時可更吵。”
“不要老想著我……要老想著我。”
瀧澤生:“……”
瀧澤生:“什麼跟什麼,你已經醉到邏輯混亂了嗎?”
這樣的五條悟已經好久沒見了,瀧澤生覺得新奇極了。
“不要做我的替身。”
神子如此說道,“不要替我去死,你不應該總是想著我,但是你要想著我,你在意我。”
瀧澤生停下了腳步。
恰逢一陣涼風,似乎把五條悟吹醒了一些,他從瀧澤生背上跳下來,皺著眉捂了捂額頭。
“好熱……”他不滿的嘀咕道。
“回去吧。”瀧澤生握上他的手,“我並不是因為身份而在意你,悟。”
“就算沒有五條家的那層身份,我也……”
後麵的話沒說完,瀧澤生卡詞了。
因為五條悟突然定定的看著他,猛地一手按住他的下巴,湊了過來。
他們兩人的嘴唇簡直是惡狠狠的撞在一起的,瀧澤生甚至因為衝勁後退了一步,他愕然的瞪大眼,身體比腦子反應快,已經一把將五條悟推開了。
神子後退了兩步,突然扯著他的衣服把他拉過了走廊。
瀧澤生踉蹌了一步,因驚愕而宕機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難說五條悟現在是清醒的還是混亂的,就算是清醒的也能裝不清醒。
瀧澤生被他按在了牆上,一個避無可避的位置。
一個吻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大概是這一刻的勇氣和積攢的怨氣被酒精激發至了峰值,五條悟再次吻了上來。
他按住了瀧澤生的後腦,另一隻手還警惕的使勁壓著他的胸膛,力氣大到瀧澤生覺得自己的胸肺都不能工作了,碧眸少年按住五條悟的肩膀,下一刻就感覺到壓在嘴上的唇瓣更用力了幾分。
“噗咳…悟,咳咳…你先起來——”
瀧澤生薅住五條悟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揪開了。
他大口喘氣,手突然被五條悟打開,對方不發一言的轉身就走,瀧澤生都沒看清他的表情,“去哪兒?”
沒人回應。
瀧澤生說,“接吻不是這樣的。”
五條悟停住了腳步。
他還沒轉身,瀧澤生便已經追上了他,定定站在他的身前,然後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攏住他的耳朵,相近的身高令他連墊腳都不需要。
他偏頭湊過去,在唇齒近乎相貼時低語道,“輕一點,再試一次。”
這一次,呆滯的變成了五條悟。
回應。
這個回應未免……太熱烈了些。
酒精上頭了嗎,感覺太輕飄了。
泛著漣漪的眼神,交融在一起的呼吸,舌尖能夠感受到的柔軟溫熱。
“哼唔……”
五條悟也不知道這個動靜是誰發出來的,回過神來時,他早已經按住了瀧澤生的後腦勺,本能的更貼近他——這個吻從某種矜持的試探多添了迫切和欲念,什麼輕一點兒,根本想不起來,管那麼多乾什麼……
唇瓣的廝磨,舌尖的探入,搭在耳際緩緩移向脖頸的手指,直到感到窒息,五條悟才突然反應過來一樣瞪大眼後退了一步,那模樣就跟受驚的貓一樣。
他抬起手背捂住了燙得驚人的下半張臉,眸子瞪得又圓又大,眸光卻在夜色中也極為閃亮。
“怎麼?”
瀧澤生抹了下濕淋淋的唇角,“彆告訴我你突然害羞了。”
五條悟的眼神就跟在控訴一樣。
“……乾嘛這麼看我?”
“…再,再來一次?”
瀧澤生:“你不覺得缺氧嗎?”
五條悟:“你之前怎麼沒有反應?”
神子蹭蹭湊了過來,像是要把之前錯過的全都補回來,他拉著瀧澤生的手就往宿舍走,“先回去先回去,啊啊啊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走動間他熟練的將手握的姿勢變為十指相扣,然後回眸凝視著瀧澤生,“你回去後慢慢跟我說,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瀧澤生順從的跟著他。
他在想,如果這是曾經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印象。
還是說這隻是夢,是虛構的場景,是他想象中如果五條悟更直白一些,就不會造成苦戀的遺憾。
【不行啊……】
倏然,瀧澤生在這個夢境中,再次聽到了係統的聲音,那是來自記憶深處的聲音,【你們兩個應該不能是這種關係,瀧澤。】
【工具人中常有這種情況出現,所以穿越局也為此作出了應對措施,要麼終止你們的任務,宣布你的任務失敗,把你帶離這個世界,要麼清除你關於此事的記憶,要麼……】
“不行,不行。”
碧眸少年顫抖的,激烈的否定道,“我的任務不能失敗!我的任務沒有失敗!刪除吧,不管是刪除記憶還是情感都可以,我不能離開他!”
他的任務不能失敗,他的任務不能終止——
那一刻,任何旖旎的心思都化為了泡影。
…………
後續理所當然,瀧澤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可能根本沒有回吻五條悟。
他可能當場推開了五條悟,然後五條悟賭氣回了房間,一覺醒來完全能把這當成酒精帶來的後遺症。
這場乾預是既定的,隻要瀧澤生還是工具人。
隨後不知道是本能在警告還是如何,能令他們之間的關係變質的契機再也沒有發生過。
直到咒靈瀧澤生的出現。
睡醒了。
但是大腦反而更痛了。
瀧澤生伸手搭在眼前,夢中夢向來會使人越睡越累,他根本沒有休息好的饜足感。
他在一片漆黑的視野中……似乎再次看到了心意被回應的五條悟。
那個因為接吻就高興得眼睛發亮的神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宣告天下又非得先弄清楚心意的五條悟。
“你好像做夢了?”
瀧澤生聽到了熟悉的嗓音。
比那時要沉穩,但和那時一樣帶著他能意會到的溫柔。
瀧澤生移開遮擋視線的手臂,翻了個身,正正對上五條悟的眼睛,
“嗯,夢到很久之前的事了,然後讓我思考起一件事。”
瀧澤生低低道,“還挺重要的。”
“有結果了嗎?”
“嗯。”
第129章 第 129 章
工作就是生活, 而生活要……
搞錯了,現在該換了。
工作不是生活,而生活要浪漫且熱烈!
瀧澤生的浪漫因子開始作祟, 他覺得是時候和悟挑明了, 但是不能那麼潦草。
白發藍眼的青年坐起了身, 思索的看著他, “你出了好多汗。”
瀧澤生一把將汗濕的劉海兒撩上去,“我去洗個澡。”
“你的心臟也跳得好快。”
“做夢心悸是會這樣的。”瀧澤生狀若無事的去了浴室, 卻沒打開淋浴頭,而是把頭伸向洗手池, 打開水管,任冰冷的水流對著頭淋。
衝刷的涼意在帶走他皮膚上的溫度, 卻怎麼都不能讓過載的大腦降溫。
瀧澤生這才沒有隱忍呼吸聲,他在流水的噪音下聽著自己猶如擂鼓的心跳, 一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是個夢。
那個吻卻真實無比。
猶如打破了什麼桎梏, 猶如才恍然意識到——
這份愛意的歸屬變得滾燙, 熱烈, 難以忍受起來。它會讓他手指發抖,讓他因為夢中的一個吻而激動難耐,天知道,在夢裡的時候他就像被隔絕了感情的機器人一樣!
瀧澤生將冰冷的水潑在臉上, 任身體的自然反應漸漸沉寂。
冷靜,冷靜,接下來應該思考怎麼才能有新意和誠意的告白。
吃飯, 景點, 情侶喜歡去的摩天輪,這些通通在瀧澤生的大腦裡劃過, 然後被他貼上了無趣俗套的標簽,但是這些五條悟曾經做過,十三歲的五條悟模仿著戀愛漫畫裡的情節帶他去做了。
有意義,保留。
然後是誠意,最重要的就是誠意。
人心之間是有距離的,儘管他瀧澤生擁有一張膽大包天的嘴,可語言終究單薄,要打破悟的認知,要讓悟感到震撼。
二十八歲的最強已經經曆了懵懂的孩童時期,喜悅混著酸澀的青春期,以及深入骨髓的生離死彆。
那就再給他一個熱烈的剖白。
瀧澤生抬眸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
很好,眼睛依然很漂亮!臉部狀態完美!頭發是染發劑搞得,但是意外的很有光澤,形象上沒有問題!
瀧澤生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眼消息。
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他這一覺睡了兩個小時,太宰治自那之後就沒有再發過短信,瀧澤生問他工作辛苦嗎。對方立刻已讀了,但是沒有立刻回複。
“……”
“在鬨脾氣嗎?”瀧澤生盯著手機,又發過去一條消息,[我現在回去,然後我們商量一下回橫濱的事情吧。]
這回太宰治立刻回複了,[橫濱?!]
簡直能想象到鳶眸青年大驚失色的模樣,[你要回橫濱?!]
[‘書’的殘頁上可是明明白白寫著,大雪紛飛的那天,瀧澤生會再次回到橫濱。]
太宰治:[現在還是夏天。]
瀧澤生:[說不準,海邊的氣候也是有可能的。]
太宰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瀧澤生:[有可能的,太宰。]
僅看文字便幾乎能聯想到他的語氣,太宰治盯著手機,那邊平靜的發過來消息,[港口mafia有一位冰雪係異能力者,她時常會出外勤任務,如果你沒有把她調離橫濱,那麼她足夠做到‘大雪紛飛’。]
末了,瀧澤生還篤定道,[你其實知道這點的吧,太宰,書是有這種漏洞的,所以你給我設下的回歸日期並不是冬季,而是每一天,每一次她動用異能力時的可能性。]
“……”
太宰治緩緩垂下手。
屋子裡蔓延開沉默,青年低語道,“變聰明了……”
說對了。
這是比冬季更令人心生希望的等候。
太宰治也會鑽書的空子,他沒有寫瀧澤生在大雪紛飛的冬季回來,而是大雪紛飛的這一天回來,他不想等到冬天,他情願忍受每一天的失望,然後迎接新一天的希望。
[回去做什麼?找中也?森先生?]
[都有。]瀧澤生編輯道,[當然還有一個人。]
當天晚上,瀧澤生準備回第三方,這引得五條悟對他進行了死亡凝視。
然後對方乾脆道,“我也跟去吧!我要看你的組織啊——”
瀧澤生沒有異議,“第三方招攬了一些詛咒師,他們以為我的敵人是你,不過那些家夥快要沒用了,所以不打緊。”
五條悟頓了一下,“你還用了這種人設啊……”
碧眸青年笑著說,“這個人設特彆好用,誰聽了誰都信。”
他們和硝子說了一聲,路過學生的宿舍時喊了一句,又和傑道了彆,坐上了輔助監督的車。
而學生們鬼鬼祟祟的趴在門邊望著他們的背影,
“他們一起午睡的吧?”
“應該是。”
釘崎野薔薇猛地看向了伏黑惠,“為什麼他們兩個都這樣了還不在一起,普通的摯友才不會一起午睡。”
伏黑惠:“……”
伏黑惠:“我怎麼知道,我都沒怎麼見過那個瀧澤老師,但是毫無疑問……”
“…毫無疑問?”
“他們的感情比摯友還深,所以無所謂了……他們開心就好。”
路上兩個人還吃了個晚飯,五條悟穿著常服戴著墨鏡坐上了直通頂樓的電梯,瀧澤生一早就和太宰治通過氣,說悟會過去,太宰治的反應很平靜。
瀧澤生微妙的覺得他們不和,但是畢竟以後會維持一段時間的共事關係,所以……
“你討厭太宰嗎?”電梯裡,瀧澤生問五條悟。
“不好說。”五條悟表情不變,“我其實對他有些好奇。”
“嗯?”
“因為他也是生你所選擇的人嘛。”
“太宰的話……是個很聰明的家夥。”
“嗯,看出來了。”
“他的聰慧到了令人心驚的地步。”
“打住,在我麵前誇他算什麼。”
“……我也會在他麵前誇你?”
五條悟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生,你這個習慣不行,我們倆都會膈應對方的。”
瀧澤生:“……我錯了。”
太宰治還在辦公室工作。
他在理這個組織留下來的產業,理有哪些人物被送去了總監部做臥底,理哪些人需要被人不知鬼不覺的除去,打開門直直望過去的時候,瀧澤生仿佛又看到了那位港口mafia的首領。
深沉,威嚴,陰鬱,深藏不露。
對方的手腕上纏著繃帶,穿著從瀧澤生這裡挑選的黑色西裝,纖長的手指還拿著一份資料,抬眸看向來者時,仿佛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嗯,這點好像沒錯,瀧澤生把第三方交給他管理了。
“太宰,我猜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瀧澤生把打包的晚飯拿到桌上,強製收拾桌子上的資料。
“我還在看……”
“我相信以你的大腦能記住那些,現在你需要的是糖分,僅僅一天,我感覺你就已經憔悴了。”
太宰治:“……你以為這是因為誰。”
五條悟的視線落在他的領帶上,隻是停了一兩秒鐘。
他轉而和太宰治對上了視線,用有些輕浮的語氣打了個招呼,“呦,晚上好~”
對方幾乎是以一樣輕飄的語氣回道,“晚上好~”
“一天都在工作的話真是辛苦了呢,讓我這種偷懶了大半天的人感到了稍微良心不安。”
“完全沒問題,畢竟是生的請求啊,就算是讓我現在在這裡跳下去也會欣然接受哦~”
“哎……你比較傾向於自殺嗎?”
“NO,大錯特錯,不要試圖揣摩我,更何況就算我哪天去了奈何橋,生也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我拽回來吧。”
瀧澤生:“為什麼我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能不能形容得帥氣一些……”
兩人隱晦的針鋒相對因為瀧澤生的插入停頓了一秒。
五條悟走了過來,“好了,開始工作。生,讓我來了解一下你的第三方。”
太宰治被推去吃飯了。
瀧澤生又挪過來一張椅子,“稍等,我準備一下應該從哪裡開始。”
五條悟坐在了首領桌的內側,他隨手拿起了一份文件翻開,那隻是普通的財務報表,營收情況一目了然,五條悟看了幾行,忽然在視野的下方看到了……一本小說?
一本神色牛津皮的小說。
五條悟隨意的將他拿起來,“生,這是什麼?”
“嗯?”
瀧澤生回過頭,剛剛拆開飯盒的太宰治突然站了起來,“那個是——!”
翻開書頁的五條悟,被一陣光吞沒了。
瀧澤生:“……”
瀧澤生恍然大悟,“是我給你留下的那本小說!”
愛倫·坡的小說世界。
吞噬了人類的書本掉在了地上,瀧澤生將其撿了起來,“對了,這個要怎麼通關來著?”
“……你自己設計的,你不知道嗎?”
“我隻負責寫內容,構建小說世界的是愛倫。”
太宰治把一次性筷子掰開,“等他走完流程自己會出來的。”
他的態度有些隨意,讓瀧澤生察覺到了什麼,於是五條悟進入小說世界是意外還是有意為之便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太宰,是你故意的嗎?”
“我沒有和人分享的愛好,瀧澤,那是你留給我的。”太宰治沉眸看著他,“但是我看過了有關他的回憶錄,那麼禮尚往來。”
那是瀧澤生和太宰治的回憶錄。
瀧澤生將小說放在桌上,“用時大概多久?”
“看情況吧,演完要好久呢。”
等等,任何進去的人都會是——
太宰治。
……
“呦,太宰!”
一道清亮的嗓音。
五條悟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
空氣,風流,街道,這一切一切的細節被六眼收錄在內——沒有破綻,如果這是幻境的話,那已經能以假亂真到六眼都發現不了端倪的程度,但這無疑是幻境不是瞬移,因為他的麵前站著瀧澤生。
瀧澤生。
一個有些陌生的瀧澤生,起碼他的發色還是黑白相間的。
“我留給你的是——我的真麵目。”
五條悟湊近他,試探道,“生?”
“瀧澤生”回應道,“怎麼了?”
“你剛剛叫我什麼?”
“瀧澤生”露出熟悉的微笑,“太宰啊。”
五條悟緩了一會兒,沒推斷出是什麼情況,但是他順其自然道,“我是太宰治?”
“瀧澤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那不然呢?”
五條悟捏上了這個瀧澤生的臉,“不對啊,你也不是瞎子或聾子,這是這個世界的機製嗎。”
皮膚的觸感,溫度,沒有異常。
“好真實……”五條悟自語了一句,“你說你要給我展示你的真麵目,是什麼?”
“瀧澤生”說,“你怪怪的……”
五條悟對這個假的瀧澤生不怎麼上心,雖然他的確有些好奇,但是好奇的是這種詭異展開的後續,“快給我展示啦,你的真麵目~”
周圍的場景倏然變化,河堤之上走過來一個人。
那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模樣稍顯稚嫩,個子卻已經很高了,他穿著破舊的衣裳,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窮酸氣,卻把自己打理得很乾淨。
是瀧澤生。
少年瀧澤生看到了暈在河邊的人,朝他走了過去。
“那個人是太宰治?”五條悟在旁邊捏著下巴打量他們,“小不點兒的模樣,這是你們的初遇?”
少年瀧澤生背起了少年太宰治,朝著診所走去。
五條悟觸摸著移動的地麵,接觸的地方有一瞬閃過了綠光,那微小的波動被六眼捕捉到了,“原來如此……靠簡單的暴力就能解開的幻境。”
幻境已經來到了森鷗外的黑診所,幻境外瀧澤生好奇得不行,“我也沒有進去過,明明是我寫的內容,我卻沒有進去感受過,裡麵是什麼樣的?”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對,才想到,你甚至沒見過那個自己。”
“哈?”
“我今天進去見‘他’了。”太宰治說,“因為我覺得應該告訴他,我們重逢了。”
小說世界裡,五條悟旁觀著正在上演的一幕幕。
“這個醫生是什麼人,他看你的眼神怎麼這麼奇怪?”
“沒有收錢哎……”
“他離家出走了?”
五條悟就像看電影般吐槽。
忽然,那個熟悉的聲音令他心頭一跳。
“你啊,根本不是太宰吧。”
小說世界的瀧澤生用那雙清透的眸子注視著他,
“你是悟嗎?”
即便是假的瀧澤生,也能認出來。
五條悟登時饒有興趣的注視著他,這一刻多少有一些‘非人生物擁有意識’的驚悚詭譎感,“我想到了,你差不多是生複製出來的,‘瀧澤生百科全書’是吧?”
“瀧澤生”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遲疑的點了點頭。
白發青年彎起唇角,定定說道,“那麼,我有一個問題……”
“瀧澤生如戀人一般愛著五條悟嗎?”
第130章 第 130 章
如果瀧澤生本人在這裡, 應該會對這個虛假的瀧澤生能認出五條悟有些詫異。
為了讓這個虛構的異能瀧澤生的邏輯更準確一些,瀧澤生幾乎把自己的所有記憶都灌給了他,而愛倫·坡的異能精益無比, 這個可以稱之為人工智能的東西, 僅僅靠著眼中“太宰治”的語言, 語氣, 反應,就推斷出了他是五條悟。
“瀧澤生如戀人一般愛著五條悟嗎?”
猶如運輸過載的機器般, “瀧澤生”因為這個問題陷入了卡頓。
他得到的記憶停留在那個因江夏凜也而被迫分離的夜晚,所以他不知道五條悟的感情。
這個“瀧澤生”幾乎陷入了和瀧澤生本人一樣的頭腦風暴。
五條悟圍著他轉了兩圈,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 這難道是沒有設置的回答嗎,你是機器人嗎?”
“瀧澤生”有反應了,
他沒有回答, 而是將問題反推了回去, “為什麼這麼問?”
五條悟抬了抬頭, “嗯……這個問題顯得很蠢。”
的確,如果不是玩笑和遊戲,這句話的用意簡直顯而易見。
“瀧澤生”說,“悟, 為什麼不去問我呢?”
這個被瀧澤生譜寫的虛假人格,不知是冷酷還是溫柔的如此問道,“你在見到我的時候隻是感到短暫的驚訝, 並沒有失控的情緒, 也沒有其他質問,所以‘我’就在你的身邊, 對吧?”
他敏銳得仿佛真正的瀧澤生,眼睛剔透且溫和,“既然如此的話,問這個‘我’不是顯得太狡猾了嗎——?”
“狡猾?”
“你確定心意的方式,是通過‘我’。”
“瀧澤生”站在五條悟的身前,不偏不倚,“或許這是一種好奇?測試?不過小說世界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給予你的答案也沒有任何參考性,因為人類的情感是會變的,他可能在下一秒就會瘋狂的愛上你。而我停留在過去,悟。”
五條悟若有所思,“停留在過去?”
周圍的場景迅速變化,在六眼的視野內飛快展現了瀧澤生回來後第一次與五條悟的重逢,他被伏擊,被帶回高專,被帶回五條家,被兩位同期聯合催眠,被強製超度。
這些東西像走馬燈一樣。
緊接著,小說世界裡的瀧澤生出現在了橫濱,以一種詭異的,被停留在生和死之間的瀕死狀態。
“這是……?”
“我想,這個為你展開的小說世界應該從這裡開始,悟。”碧眸青年緩步走到那個被森鷗外焦急的從海邊抱回孤兒院的瀧澤生身邊,周邊的場景已經變為了孤兒院的醫護室。
紫紅色眼睛的男人神色近乎有些癲狂,他的眸子通紅,用失去穩重的聲音嘶啞的喊道,“愛麗絲!準備手術!他快不行了,要害中槍,身體嚴重失血,幾乎摸不到脈搏,呼吸,呼吸還有……”
他用手術刀精準的化開瀧澤生的衣服,即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發絲已經被虛汗浸濕,雙手卻依然平穩,那是一雙與死神搏鬥過數次的手。
“這是……”
帶著輕浮姿態的五條悟消失了。
他對瀧澤生和太宰治的過去並不感興趣,誰會去好奇那種東西,又不是陰鬱的偷窺狂,但是他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瀧澤生很在意。
脖子,太陽穴,兩處傷口,是那場戰鬥後他不知去向的瀧澤生。
原來在這……原來變成了這副模樣……
“瀧澤生”說,“我不能告訴你答案,但是悟,行為比語言更具有代表性。”
那處潦草的醫護室裡,奄奄一息的碧眸青年被細心的處理了傷口,而森鷗外的情緒也漸漸平息,他在經曆了最初的不可置信,猜疑,驚惶後,在漫長又需要全神貫注的手術中恢複了理智。
“這是經曆了什麼……”
他垂眸看著瀧澤生,伸手將青年的額發撇開,“傷成這個樣子還能活著,真是不可思議……是異能嗎?”
五條悟:“……”
五條悟轉頭,“喂,他和你什麼關係?”
“森嗎?他是我的第二個目標。”
“哈?”
五條悟張嘴,“你有幾個目標?”
“……準確來說,有五個,還有一位是個孩子,和我的人生並沒有什麼過重的交集,我想你可以將他當成工作對象來忽略。”
五條悟指了指森鷗外,那架勢和控訴一樣,“那這位?”
“瀧澤生”歎了一口氣,突然用了一個詼諧的比喻方式,“這位的話…BE組?”
五條悟瞪著他。
“瀧澤生”笑了笑說。“我對他的記憶曾被抹去過,想起他的時候,他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和陪伴,我也有新的任務目標了。我們好像沒有了必須交織的未來,但是過去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所以大概就像熟悉的老友一樣,互相惦念,然後在重逢時感慨時間真是快啊。”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我呢?”
“有關於我的記憶被抹去的話,你會怎麼樣?”
“……”
“你該去問那個我,悟。”“瀧澤生”說,“我不會給你任何需要本人親自回應的答案,因為我隻是一本回憶錄。”''
“我擁有瀧澤生的記憶,我可以明確一點的是,瀧澤生曾經經曆過類似的情況——他沒有了對你的感情。”
五條悟呼吸微窒,“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他被穿越局抹消了對你的情感。”
“哎——原來那個東西能做到這個地步啊,和科幻電影一樣。”
最強習慣性的拖起了長腔,用一種渾不在意般的嘲諷語氣說道。
“瀧澤生”彎了彎眼眸,“嗯,穿越局能做到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是做不到的。”
“它無法殺死瀧澤生對你的愛。”
“在他獨自回憶那漫長的記憶時——瀧澤生重新愛上了五條悟。”
……
……
小說世界裡,醒來後的瀧澤生第一時間便是尋找五條悟。
他確認了所在的地點,所見的人,進而確認了所在的世界,知道自己搞錯了之後,碧眸青年露出了崩潰一般的破碎表情。
他彎下腰劇烈的喘氣,像是呼吸不進氧氣,像是擱淺的魚一般即將死亡。
他的嘴巴被捂住了,森鷗外抱緊了他的腰,“生,放緩呼吸,注意情緒。”
一串晶瑩的閃光在太陽下滑過,微微刺痛五條悟的鞏膜。
他站在無聲哭泣的青年身前,伸手似乎想要觸碰他。
在接觸這個幻象前,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然後摸了上去。
五條悟以為摸不到。
然而事實上——
他麵前的瀧澤生愕然的睜大了眼睛,抬眸望了過來,並失聲喊道,“悟?!”
“!!”
這怎麼可能?!
五條悟猛地環顧四周,這裡隻是幻境嗎?還是說真的連接了時空?!
“這是異能力,【黑貓】。”“瀧澤生”看懂了他的表情,“他可以構建一個邏輯縝密,真實無比的世界,當然,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可卻是能‘隨時更改’,‘正在發生’的,你做的任何舉動,都會引發相應的‘情節’,就像我能與你對話,就像你能觸碰到他,而他能看到你。”
五條悟僵硬的,近乎本能的後退了一小步。
而麵前臉色慘白,猶帶著失意和驚覺的瀧澤生朝他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五條悟下意識摟緊了懷中的軀體,記憶和人格都仿佛被拉回了詛咒誕生的那一天,他仿佛呼吸道了瀧澤生周身的冷空氣,本能的回應了這個青年,“生?”
“……”
“瀧澤生”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他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輕的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們真的在這時就相見,就好了。”
***
小說世界之外,瀧澤生坐在旋轉椅上,時不時就要看一眼牆上的掛鐘,“還沒有好嗎?要聊多久啊——”
“你好輕易的就接受了裡麵還有一個你的事實啊,瀧澤。”
“那不是異能嗎,蘭波也能造啊,他之前不還複活了先代…額……先先先代?”瀧澤生趴在桌子上,抬眸看著吃相異常溫雅的太宰治,“太宰,你不要不開心。”
“咳……”太宰治被他突然冒出來的話驚得嗆了一口,他接過瀧澤生遞過來的紙巾,然後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著他。
碧眸青年還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尾上挑的眼睛顯得有些機靈,他微微仰視的神態也帶上了幾分討好的意味,但毫不避諱直視他人的雙目全然昭示著他的真誠和坦然。
“熟悉會滋生輕視——我不會這樣的。”
太宰治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眸子深不見底。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懷疑我在懷念誰嗎……在港口mafia的時候。”瀧澤生定定注視著他,“懷念的就是悟。”
“啊……”太宰治發出了一聲似是無力的歎息,“彆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簡直在一次次的提醒,之前的我是錯的多麼離譜,並讓我不止一次的懷疑那些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記憶。”
“你這麼說自己我可要生氣了。”
“你還生氣,你生什麼氣。”太宰治戳著瀧澤生的腦門,神情像十四歲那般鮮活,“被蒙在鼓裡的一直都是我好吧,我想破腦袋都沒想到你是端水之王!連中也那小子知道後都會義不容辭的罵你人渣!”
瀧澤生被戳得眯起眼睛,“義不容辭是這麼用的嗎……還有,我哪有端水…我對每個人說的話都不一樣……”
“哈?!”
瀧澤生笑了笑,“太宰和悟不一樣。”
“噫………”
太宰治用嫌棄眼神瞥了他一眼,隨後突然端正了臉色,看著瀧澤生的表情有些複雜,“不過,瀧澤……”
“嗯?”
“你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
太宰治看向了愛倫·坡的小說,意有所指。
瀧澤生微微睜大眼,恍然道,“發現了哦。”
他露出了一個與以往都不同的笑容。
像是浸泡在了令人微醺的酒液裡,連眼神都變得粘稠起來的笑。
“所以你們兩個誰都不可替代。”
太宰治瞪大眼眸,“……哎?”
“那個,那個,的確這種事應該先告訴你。”瀧澤生用拇指摩擦了下在贈送時並不具備任何特殊含義的戒指,“我想我即將陷入熱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