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寺中下山的小道前,劉莽四顧回望,見周圍無人,便命跟隨上山的幾位兄弟先行下山,等在山下會和。
劉莽獨自一人來到善緣住處,敲響房門。
“善緣師傅。”
“劉施主,這麼晚了,劉施主可是要留宿本寺,尋貧僧為你安排僧舍?”
劉莽淺笑,“非也,善緣師傅,我是來尋你喝茶的。”
“喝茶?”
“主君交待事情辦妥,李某本欲就此下山去,都已啟程,忽想起今日同善緣師傅約茶,恰好我此次身上帶了好茶,便擇日不如撞日,前來尋善緣師傅,一同品這陽羨雪芽。”
善緣驚異:“陽羨雪芽?可是上貢宮裡的陽羨雪芽?”
“正是此物,李某也是有辛得主君賞賜,才得了一小罐,今日與善緣師傅實在有緣,便想同善緣師傅共飲此茶。”
善緣一對小柳葉眼泛起精光,“聽聞陽羨雪芽外形緊直鋒妙、色澤翠綠顯毫,茶女隻采摘葉尖最嫩單芽,再複選其中葉底嫩勻完整的用來製茶,品之香氣清雅,滋味鮮醇。”
看來此物正中善緣下懷,劉莽不免開懷,“善緣師傅年紀輕輕,卻對茶很有研究,實在難得。今日看來著實有緣,才能讓李某一介粗人,同懂這陽羨雪芽之人同品此茶,也算得一件妙事。”
善緣局促一笑,“阿彌陀佛,不敢當,不敢當,劉施主請進。”
善緣年紀輕,幾杯清雅鮮醇的陽羨雪芽下肚,就將寺中近日發生之事吐了個精光。
“善緣師傅說,哪位安公子初見時胸口左腹各中一刀,左手手臂還有處箭傷,那場麵豈不是很是可怖。”
“阿彌陀佛,那是自然,要不是被薑小姐及時發現,喚來寺中師兄弟將人扛上山救治,哪位安公子隻怕就死在山間了,我佛慈悲,讓他與薑小姐相遇。”
劉莽眼神微眯,“那我家小姐初見他時,豈不嚇壞。”
“薑小姐確實嚇得不輕,不過薑小姐臨危不亂,用棉布給安公子止血,要不然就以安公子當時的出血量,也等不到我等。”
“哦?我家小姐性子內向,此番行徑著實難得。”
善緣燦然一笑,“薑小姐雖性格內斂,不喜與人相交,但實為良善之輩,心思純淨,世間少見。”
“哈哈哈,確實,我家小姐除了性子內向,其他樣樣都好。”
善緣搖頭否認,“阿彌陀佛,內向並非壞事,隻是劉施主身邊大多是爽朗之人,才會造成如此錯覺。內向之人擅觀心,觀心則靜心,靜心則神清,神清之人看事總要比他人通透。”
劉莽一愣,似乎摸到了今日薑雯所說,此處讓她自在的因由,“善緣師傅說的是。”
“不過安公子於薑小姐而言,算的例外。”
“哦?怎說?”
“薑小姐初到我寺時,不喜言語,多待在自己僧舍,除每日早課外,鮮少出來走動,接觸三月有餘,才漸漸與寺中僧人熟絡。而安公子,薑小姐初見他時便關懷備至,後來更是親自照料,很快熟絡,頗有緣分。”
劉莽眉頭一緊,趕緊道:“定是此人乃小姐相救,故而上心。”
善緣觀劉莽神態,才覺自己所言不適,恐有汙人清譽之嫌,“阿彌陀佛,是貧僧多嘴,劉施主莫怪。”
“責怪可不敢,善緣師傅請喝茶。”
善緣端起茶杯,細細品茶,“果真滋味鮮醇,不妄虛名。”
劉莽麵容緩和,掛起笑意,“善緣師傅喜歡,今日我這手中一罐茶,贈予善緣師傅如何?”
“阿彌陀佛,如此貴重之物,有劉施主相邀品茶已是榮幸,如何能再貪這茶。”
“實不相瞞,劉某乃粗人,根本不懂這茶中樂趣,此茶於我同其他茶入喉並無區彆,還不如送給善緣師傅這種真正懂得品茶之人,也算美事一樁啊。”
“善哉善哉,劉施主即如此說,那貧僧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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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寺山下,幾人騎馬立於山腳,目光遙遙望向那山間小道。
劉莽匆匆趕下山,瞧見山下人影,加快腳步行至近前,翻身上馬,沉聲道:“回薑府。”
幾人聞言立刻勒馬奔襲,幾匹快馬連夜趕入京城。
京城薑家,薑正淵坐於偏殿高堂,眼睛微眯,看向前麵垂首而站的劉莽。
“你說洛汐看上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主君,屬下隻是說有可能,”劉莽麵露難色,此事劉莽可不敢妄下斷論,“我觀小姐待那位安公子格外不同,不僅救人請來郎中,安公子發高熱時更是貼身照料,每日膳食皆由小姐親自送去,且身上還披著小姐的狐裘,屬下還在他身上聞到金絲炭香味,小姐此次來信要炭,定是為這位安公子。”
薑正淵沉默半晌,才緩緩歎氣,“那件狐裘,是我送與洛汐的。”
劉莽聞言,不知主君喜怒,一時不敢說話。
“劉莽,此次遣你前去探察,實為明智。”
“一個男人,洛汐看上了便看上了,”薑正淵瞧向劉莽,“劉莽,你說呢?”
“主君,可是宮裡那邊......”
“我薑正淵戎馬半生,對陛下一直恭敬有加,可洛汐是我唯一女兒,她自小又受了那許多磋磨,”薑正淵眼神一厲,本就凶蠻的長相更顯可怖,“誰說太子妃就不可再嫁,有我薑正淵在,定不會讓洛汐頂著寡婦名頭,蹉跎半生。”
劉莽額頭冷汗直冒,卻不敢去擦,“主君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