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薑雯與錦繡正整理劉叔送來的東西,便聽門外一陣炮竹劈啪聲響。
出門一瞧,原是隔壁僧舍哪位聲勢浩大,久不見人的香客終於入寺清修了。
人躺在長椅上,由四位奴仆綁了長竹竿扛在肩頭,搖搖晃晃朝僧舍而來。
炮竹紅紙鋪就成地毯,迎著貴人入門。
如此大排場來清修的著實少見,錦繡半敞了門,眼睛直往熱鬨處瞟去。
薑雯躲在半掩的門後,好奇去看這是怎樣一個奇葩。
寺裡僧人也被炮竹聲響引來,在旁邊僧舍外圍了一圈,個個雙手合十,麵麵相覷。
隻見那人一身錦繡華服坐於長椅,看不出身高,五官倒是端的眉清目秀,眉眼清正,不過一大坨肉攤在椅上,不看身高也覺此人過於肥胖。
底下扛起此人的奴仆顯然使了大力氣,一個個麵色漲紅,怒目圓睜。
長椅到了僧舍門近前,也不見人下來,門邊又點起一串劈啪作響的炮竹,似是恭賀那人入僧舍的。
長椅直抬進了院裡,瞧不見蹤影。
與薑雯熟識的善緣瞧見錦繡,過來搭話:“錦繡姑娘,阿彌陀佛。”
善緣走近,躲在門後的薑雯喚了一聲:“善緣小師傅,”善緣定睛一瞧,才看見門後露出半個頭的薑雯。
“薑小姐。”
薑雯打趣道:“隔壁這位香客今日可讓寺裡熱鬨了一把。”
善緣聽出話義,直言:“善哉,善哉。”
錦繡湊頭八卦道:“善緣師傅,這位何人?如此大排場。”
“是王禦史嫡子,王湘複”善緣不好意思道:“是來減肥的。”
減肥?薑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減肥上寺廟減啊!
善緣一臉無奈,深深歎氣,“唉!聽師傅說,王禦史頗嫌這王公子儀態。那王禦史家中有一妾侍,上月在京城一寺廟內清修,減重十斤,恍若重回十八,回去後端的是貌美如花,重獲王禦史榮寵。王禦史便將讓嫡子減重的想法,打到寺廟中來,還特地尋了個離京城不遠,又破舊的寺廟,覺得這般效果定然更甚。”
薑雯嘴角抽抽,倒是為寺廟拓展了新業務。
善緣苦澀道:“我寺雖比之京城中寺廟欠缺少許,但也比大洲大多數小寺廟要好許多,怎的就成了京都方圓最破的寺廟!”
善緣說著,覺出自己攀比心起,趕緊住嘴,念起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旁錦繡思慮良久,緩緩說道:“就依咱寺廟夥食來看,指不定能令這王公子減下來。”
善緣聞言,一言難儘瞧向錦繡,隻覺額頭突突疼。
有必要這麼紮和尚心嗎?
薑雯拉拉錦繡衣袖,示意她注意一下善緣脆弱心臟,彆紮太狠。
本欲再言的錦繡才住嘴,坦蕩回望善緣。
善緣辯無可辯,半晌才扯出一句,“斷口欲,持五戒,此為修身。”
錦繡錯開視線當沒聽到,因與小姐來此處清修,這唯斷不掉便是這口腹之欲。
沒了對峙資本,錦繡權當耳旁風。
午時給秦澤安送膳時,還問起不是新年,緣何寺中響起炮竹聲。
薑雯便言笑晏晏與之講起寺廟變減肥地之事。
秦澤安用膳手一頓,禦史王家嫡子,似乎並不相識......隻三年前新年夜宴,百官進宮賀新,此子在宮宴名單內。
一張肥圓油膩的臉閃過腦海。
不過遙遙一麵,未必看清自己容貌。
秦澤安已是可下床行走,便提議每逢用膳時,徑自到薑雯處用膳,免得薑雯來回跑。
薑雯本就不喜挪窩,秦澤安這提議,薑雯自是不拒絕。
等第二日要執行秦澤安提議時,久未食肉的錦繡鬨著要下山,實在受不了山上日日變著法的做南瓜、紅薯。
但畢竟現在院裡多了個人吃飯,薑雯問過秦澤安,得到肯定答複後,才同意偷溜下山。
說是偷溜,其實不然。
寺廟中並無看守,皆各自行事。
薑雯一行人下山,即便碰著僧人問起,也隻說自己下山采買,旁人也不深究。
但到底是從寺廟下山去食肉,不合清修規矩。
下山一路上,薑雯時不時便瞟兩眼秦澤安胸口,老擔心他如失憶後醒來追自己出門時一般,因劇烈走動扯動身上傷口,衣襟滲出血跡。
薑雯現在還記得他如寒風中隨風搖擺的柳絮,楚楚可憐,隨時都恐會倒下。
薑雯瞧了半天,不得不說少年人身體恢複快,這才不過十日,當初傷至命懸一線,現在便可行動無礙。
往秦澤安身上瞧久了,便覺他身上這身僧袍穿下山實在怪異,特彆是薑雯還要帶他去酒樓食肉。
“安公子,不若咱們先去看幾身衣裳可好?”
秦澤安也想到自己這一身不妥,這般進酒樓食肉,豈不敗壞了和尚名聲,聞言自然應下。
清明寺下山約有九裡路,有人工鑿就的階梯,鋪上石板,算不得難行。
薑雯一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才下山進了就近一個小鎮。
小鎮位於京都外十裡,算不得落敗,但也比不上京都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