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悄然而過,片刻後停在了景王府門口。
不一會兒,頭戴鬥笠的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其中一人環顧一圈,發現周圍沒什麼人,才抬腳進了景王府的大門。
門房在前麵帶路,蓮玉荇和妙青跟在身後,看樣子是要去後院。“蓮姑娘,王爺在後院池塘喂魚,囑咐我直接帶姑娘過去。”
“煩請帶路。”蓮玉荇頷首,賀沅安這幾日推拒所有拜帖,閉門不出,並未有什麼消息傳出來,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
蓮玉荇隻能死馬當活馬醫,讓下人往景王府遞了拜帖,好在賀沅安接下了拜帖,同意見她。
不然她真是連見賀沅安一麵都做不到。
穿過回廊,後院池塘便向眾人敞開來,蓮玉荇抬眼看去,賀沅安身著常服,此刻正坐在岸邊石頭上,姿態隨意,向水中投喂魚食。
蓮玉荇從來沒看過賀沅安這麼輕鬆自在的表情,畢竟平日裡賀沅安溫文爾雅,像是戴著假麵,怎麼也看不透。
至此,蓮玉荇也越發堅定地明白,那日在花街柳巷,就是賀硯隨假扮賀沅安來逗弄她。
想到這裡,蓮玉荇的眼神微動。
賀沅安聽到動靜,手上動作頓住,臉上恢複了往日常見的表情,看向他們:“有客來,本王不曾親自迎接,失禮了。”
蓮玉荇欠身行禮,“臣女參見王爺。”
賀沅安隨意把手裡的魚食全都灑在池塘裡,一群魚兒爭先恐後搶奪食物,有水濺起來落到兩人的衣裳上。
“本王聽說蓮姑娘前幾日進香歸來病倒了,如今一看應當是好了不少。”賀沅安探究的視線落在蓮玉荇身上,不加掩飾。
賀沅安又道:“蓮姑娘這麼急著送拜帖到府上,想來是有要事,不妨直說。”
景王倒是比前世直白得過分。蓮玉荇麵上閃過一絲為難,賀沅安浸淫朝堂已經多年,察言觀色,揮揮手屏退了周圍的人,妙青也跟著出去了。
下人們遠遠地站著,蓮玉荇轉過身,微微一笑:“暑氣愈重,陛下已下旨命欽天監擇良辰吉日前往避暑行宮,皇子宮妃家臣都得隨行。”
“臣女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於景王殿下。”
話音落下,二人視線倏然相對,賀沅安聽著蓮玉荇說話,一言不發,隻是眸色漸漸深了。
微風撫過岸邊柳樹,枝條隨風飄蕩,漸漸模糊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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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炎熱,昭文帝降下聖旨,不日將前往避暑行宮,著皇子、宮妃和親近的臣子隨行。
於是從廣安寺回來之後,賀硯隨便在王府專心處理好餘下公務,以免公務堆積。
直到書案上的折子少了一些,賀硯隨才有空出來逛逛。
長安街熱鬨非常,因為炎熱,不止尋仙樓,各處茶樓也座無虛席。
賀硯隨穿著常服,儼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迎月隨行,跟在賀硯隨身後,十九則藏在暗處,小二殷勤地將他們請上樓。
“各位客官稍等,茶點馬上到!”小二朝他們一笑,退了出去。
十九悄無聲息站到賀硯隨身後,語氣諂媚:“主子,尋仙樓的茶點可是京都最有名的,不知道小的是否有幸嘗嘗?”
賀硯隨斜睨他一眼,“說得好像哪次你沒吃一樣。”
十九啞然,雖然他每次都吃,但是主子就這麼拆穿他,還有點不好意思。
十九心想主子真是無趣,利落地轉身退到角落,盯著他們這邊的動靜。
賀硯隨覺得好笑,這時小二推門進來,勤快擺上茶水和點心。
“瞧瞧,這色澤、香味……真不愧是尋仙樓的招牌。”賀硯隨故意拈起一塊,道:“十九,還不過來伺候。”
十九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動作麻利站到桌前準備伺候,不知道看到什麼,視線忽地頓住。
“何事?臉色變得這般厲害。”正準備把點心賞給十九的賀硯隨發現不對,順著十九的視線看去,神情突變。
尋仙樓正對麵的巷子口,幾日未見的蓮玉荇笑意吟吟,正和他的胞弟賀沅安你來我往,聊得開懷。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蓮玉荇往這邊看過來,賀硯隨下意識偏過頭,生怕自己被發現了。
蓮玉荇怎麼會去和賀沅安扯上關係?
“聽說蓮姑娘從廣安寺回來之後便染了風寒,臥病在床,遞上門的拜帖悉數被退了回去。此刻怎麼在這兒?”迎月往窗外看了看,疑惑道。
“怎麼回事兒?”賀硯隨衣袖下的手捏得很緊,再往外看去的時候兩人已經不見了,空蕩蕩的巷口像是在無聲宣告著什麼。
那日雨確實大,幾乎將衣物全都淋濕了,蓮玉荇是女子,身子應當是受不住。
受了寒症,就該在府裡好好休息,丞相府與景王府相隔甚遠,還特地跑過來,真是“有心”。
賀硯隨心緒複雜,興致也不佳,臉色黑了下來,十九和迎月看得膽戰心驚。
迎月觀賀硯隨麵色不太對,趕緊開口道:“丞相府半夜去請了郎中,蓮姑娘確實得了寒症,被王爺派出去的暗衛探查到了。”
頓了一會兒,迎月補充了一句,“昨日剛醒。”
賀硯隨卻不想聽了,起身準備離開,“加派人手盯著景王府,看他們準備做什麼。”
“是!”十九和迎月齊齊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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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吉日。
欽天監焚香祭祀,早就準備好的隊伍在昭文帝一聲令下旋即開拔,前往皇家避暑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