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綰妝隨便摸的不是菜刀,不然就弄出人命了,可是,筷子雖然殺傷力小,但惡意不小。
唐綰妝尷尬地撤開視線望向唐綰雪,但見唐綰雪身旁的柴江和錢海用關愛智障的眼神鎖著她,其實不然,柴江和錢海內心震驚錯愕,唐綰妝敢戳靖王,他們是不是眼花了?
唐綰雪依舊聚精會神地看雜耍,給了唐綰妝一個悠然自得的後腦勺。
柏秀的兩個手下在暗處盯著,盯著,機會終於來了,他們看見唐綰妝跑了過去,以為她要看雜耍,兩人心裡大喜,那兒人多嘈雜不正是絕佳的綁人機會?
他們欣欣然不緊不慢地靠近目標,猛地,刹住那急於綁人的腳步,見鬼了似的,靖王,他們看見了靖王,而且,唐綰妝和靖王正在眉目傳情!
唐綰妝丟了手裡的兩半截筷子,視線好死不活地又和赫連曄對上,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似的。
赫連曄一雙鳳目幽邃難測,這個女刺客拿一雙筷子偷襲他!?不是行刺,妄圖施美人計?如此冰肌雪貌,毫不遜色於世家女的女子,為何甘做他人棋子?那個雜種安排的?
唐綰妝不曉得赫連曄心思千轉百回如斯,隻知道她無故冒犯了人家特彆尷尬,且因人家氣勢懾人,僅是無聲注視著便令她如芒刺在背,額頭沁出冷汗而不自知。
僵持片刻,唐綰妝墜身作揖,道歉,“小哥哥,對不起,你繼續看雜耍吧!”
竟然沒有被責怪阻攔,唐綰妝喘氣勻了,轉身離去時不由得多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驀地心頭鹿撞,這個小哥哥太,太好看了,千真萬確,就是好看的不行!
唐綰妝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子的美貌折服,不過這等美貌蘊含著鋒銳淩厲,如一柄千年寒劍,隨時會鏗鏘出鞘大殺四方,誠如貫休先生所說“一劍霜寒十四州”。
初夏的風最為溫柔繾綣,裹著殘紅落蕊翩舞,俏皮地落在人們的發絲或衣服上,卻沒有一片殘紅,沒有一絲落蕊敢玷汙他分毫,他長身佇立,一雙好看的鳳目淡漠深邃,鬢角散發微微曳動,神色慵懶疏離,武袍上的雲翔蟒紋冷芒流轉,清貴超絕。
唐綰妝慌忙低下頭,不能再看了,再看一眼,心就破體而出飛走了,此刻讓她帶著他穿回現代多好,讓他和她在同一所大學執教,保證沒有一個女生舍得翹課。
赫連曄始終淡漠地看著,直到唐綰妝低了頭,他好看的唇角輕然下壓,他一向不喜被女子端詳,不過這個斜簪雲鬟的女子倒是端詳得從容大方,亦,狡猾如狐,動若脫兔。
“小哥哥……”這一聲落在赫連曄耳中,平添幾許似曾相識之感。
那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在海上被他扼住手腕,明明害怕得哆嗦不停卻故作鎮定喊他小哥哥,表達強烈的求生欲,這個女子明明害怕得冒冷汗也故作鎮定地喊他小哥哥致歉,求生欲強烈如斯!
分散在周圍的侍衛們瞧得心驚膽戰,一個個戰戰兢兢地捏拳,手心裡都是冷汗,剛才,主子被戳了一筷子明明動怒了,怎麼隱忍不發?
唐燕沒有看到赫連曄和唐綰妝的眉眼官司,等到唐綰妝折返回來時,她才看見唐綰雪在人群裡看雜耍,忍不住又吐槽幾句。
唐綰妝無心搭腔,思來想去,她冒犯了人家,輕飄飄一個對不起太沒有誠意了。
片刻後,唐綰妝拿著一大把烤串兒過來,見一個灰衣漢子正和赫連曄說話,她止步不前,避嫌。
這個便衣侍衛如實稟報,他和另外幾人今天跟蹤粉裙女子好久,在她買繡線時搭訕問裙子是在哪家衣坊做的,粉裙女子說撿的,在沐月村北的樹林裡撿的。
赫連曄鳳目微挑,那個沒心沒肺的姑娘既然可以睡完了就跑,也完全可以把衣服穿完了就丟。
希望如煙雲般來得快散得更快,赫連曄再無留意,提步走向馬車,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小哥哥,等一等!”
赫連曄微微一頓後繼續走,他腿長步子大,唐綰妝追到馬車旁已經氣喘籲籲,“小哥哥……”
不等她說完,玉重樓搖著玉扇湊近,“唐掌櫃,這位是……晏少君,我朋友。”晏少君是赫連曄的彆名,用了多年,玉重樓擔心赫連曄的真實身份嚇到了唐綰妝。
唐綰妝朝他點點頭,轉而看著赫連曄,硬著頭皮道歉,“少君哥,抱歉,我剛才認錯人了,冒犯了,小小賠禮不成敬意,請多多包涵。”
赫連曄神色疏離,睨了玉重樓一眼,後者指了指翠煙樓那邊,“呐,唐掌櫃就在那兒擺攤兒。”
赫連曄挑眉,原來,玉重樓被這個女子迷住了,他提腿上了馬車。
唐綰妝愧意更深,茫然無措。
玉重樓笑著接過去烤串兒,“你認錯了人,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兒,他就那樣,唐掌櫃,等我們吃完了串兒,我派人給你送簽子。”
“重樓哥,不急,你代我向少君哥說幾句好話,讓他彆生氣了,八成被我戳腫了,讓他記得用藥酒多擦幾天。”唐綰妝說著,目視玉重樓上車,目送馬車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