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掌櫃……是你嗎?”一道穩重不失溫雅的嗓音在唐綰妝身後響起。
這人是誰?
唐綰妝一時間無法對號入座,緩緩地轉過身,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衫男子正和顏悅色地看著她,“你……你認識我?你看著有些麵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青衫男子微笑著打開一把竹傘,紳士地撐在唐綰妝的頭頂,“唐掌櫃,我叫郭柏清,你再貪圖涼快也不能躲到馬車後麵,太不安全了,今天著實太熱了,嗯,你想起來了嗎?”
男子的嗓音透著一股子儒雅溫潤,比霍滄玨更容易令人親近,唐綰妝記性又好,想起來了。
“郭柏清!端午節龍舟賽上,城隊賽中,雁臨樓龍舟隊的舵手就是你,我還以為郭莊的郭地主是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呢,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郭柏清被逗笑了,自嘲一笑,“今年的龍舟賽,郭莊在城隊賽和村隊賽中都拿了第三名,對了,粽藝賽也拿了個第三,人家是犯桃花,我這是犯三。”
郭柏清沒有說的一個細節是今年的龍舟賽,郭莊抄了唐記食府的作業才拿到了第三名。
總之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今天清早,唐綰妝去了一趟州學署,安排人手給荷塘用石灰作了消毒,囑咐霍滄玨明天一早蓄水,先養水。
三天後的下午近黃昏時就可以投放先前說好的各種魚苗,約七千多尾,唐綰妝已經備好了網箱,安排好了一批夥計過去幫忙蓄水以及投放魚苗飼喂等等。
安頓好了這些後,唐綰妝帶了一個夥計打算坐唐老三的騾車回村,結果被地攤上的小魚乾吸引住了。
給自己買了一包麻辣小魚乾,給榮爵買了一包糖醋小魚乾,唐綰妝吩咐那個夥計送到州學署後就回店裡,然後就遇見了郭柏清。
“綰妝,我正好要回郭莊,和你順路,你正好蹭坐順風車。”郭柏清說著指了指一旁的馬車,又想到了什麼,“要是你覺得孤男寡女不方便的話,我送你去找沐月村的村車,怎麼都行。”
“柏清哥,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坐你的順風車了,沒什麼不方便的,我又不是什麼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唐綰妝另有深意,郭莊和沐月村相鄰,郭柏清是郭莊的裡正,她和郭柏清走得近一點沒什麼不好,至少十裡堡的曹裡正想搞沐月村時,也得先掂量一下能不能搞得過沐月村再加上郭莊。
見唐綰妝對自己不怎麼設防,郭柏清麵上不顯,心裡歡喜的不行,簡直是心花怒放。
他趕緊拿了踏腳凳,用手護著唐綰妝的發頂,看著她進了車廂坐定後,他才隨後進來,在唐綰妝對麵坐下,拍了拍車廂前麵,駕馬走起。
見狀,唐綰妝驚訝的不行,“柏清哥,你家這匹駕馬真靈氣啊,連車夫都不用了。”
其實平時郭柏清也用車夫駕車,今天,車夫被他打發去了雁臨樓,有的事情,被車夫知道了反而不美。
“老馬識途而已。”郭柏清笑了笑,眉眼間的清雋笑意染了入骨出塵的書卷氣。
唐綰妝如沐春風之餘,但覺郭柏清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如山間晨霧看得見捉不到,她不知從何說起。
故作淡定地打量著車廂裡的陳設,唐綰妝發現這馬車雖不及赫連曄的處處精奢富貴,卻也應有儘有。
出了雁州城的城門後,郭柏清開始用炭爐燒水煮茶,聲線緩沉如冰下流水,飽含著不易察覺的隱忍。
“綰妝,那個攤兒是雁臨樓的,我安排夥計擺攤兒測試市場,也是為了等你……你愛吃的麻辣味兒,這裡做不出來咱們那邊的那個味兒,聽懂了嗎?”
唐綰妝心裡狠狠一震,郭柏清身上那種天涯若咫尺的親近感,莫非是來自現世?
一念甫起,唐綰妝正要說什麼,郭柏清透過嫋嫋水氣,凝視著唐綰妝略顯稚嫩的臉龐,清唱了一句張雨生的成名曲《大海》裡的歌詞,“……如果大海能夠換回曾經的愛……”
唐綰妝一雙桃花眼猛然泛亮,不由得低聲清唱起來,“……就讓我用一生等待……”
接下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將這首歌唱完了,兩顆漂泊流浪的心靠得更近。
有道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唐綰妝覺得自己沒有哭個稀裡嘩啦已經很淡定自持了。
見郭柏清微微仰頭克製淚意,唐綰妝微微撤開視線,指尖叩打著黃榆木茶幾,娓娓道來塵封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