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油坊掌櫃極力阻止唐綰妝把茶油賣給泰福軒的孫亨通,他說孫亨通狡詐多端,買茶油一定想製造什麼陰謀。
唐綰妝也想到了這點,不過君子易防,小人難躲,因此倒不如正麵剛上去,狹路相逢勇者勝,隻圖一個速戰速決。
現在真的出事了,唐綰妝也依舊不後悔,“大人,民女對此事甚為自責,定會配合大人辦案,不過請大人給民女一炷香的時間,容民女安頓一番。”
唐綰妝名下產業有不少,都傾注了她的心血,柏知府憐惜她一個女子創業不易,點頭同意,帶著衙役去一棵樹下等著。
不久,福康送過來茶水點心,讓柏知府慢用,還忍不住插嘴,“大人,一定是孫亨通故意陷害我家掌櫃,在端午節上,那廝嫉妒我家掌櫃那般風光。”
柏知府抿了口茶水潤喉,輕輕歎口氣,“孫亨通因為嫉妒唐掌櫃,就公然在泰福軒害死了二十多個兵卒?那他是膽大包天還是蠢不可及?”福康啞然。
柏知府疲憊地往椅背上一靠,語氣凝重,“唐掌櫃風頭正盛,得罪的人也多了,本官擔心有高人使了一箭雙雕之計,如此這般行事,同時打壓了泰福軒和唐記。”
泰福軒死了人,食客們都會嫌晦氣,不會去泰福軒吃飯;唐記的女掌櫃吃了人命官司,食客們隻會繞道而行。
福康聞言,腦海間突然閃過一張臉,赫連曄鳳目深邃難測地望著唐綰妝……難道是自家大主子的手段?為情發了瘋?用二十多條活生生的人命換取唐綰妝就範?
自家大主子就是雁州這片兒的天,他完全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掌控一個人的生死也是易如反掌……福康不敢往下想了。
柏家書房,柏軒喬完成了今天的功課後,潑墨揮毫寫了三遍“柏軒喬秋闈高中第三名”。
當初,唐綰妝聽說柏軒喬要參加今年的秋闈鄉試,便提筆寫了張字條,以示鼓勵。
不過唐綰妝寫的是“柏軒喬秋闈高中第一名”,柏軒喬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但覺不妥。
大晟朝人才濟濟,他遠沒有那第一名的卓絕才學,因此他加了兩橫,秋闈若能考中第三名也是柏家祖墳冒了青煙。
唐綰妝寫的這張字條被柏軒喬加了兩橫後,又被精心裝裱,掛在書房正麵的牆上。
每每瞌睡或者想偷懶懈怠時,柏軒喬便要看看這張字條,那一個個靈動秀逸的簪花小楷,漸漸變成了唐綰妝的笑臉。
同時,柏軒喬腦海間也回蕩著唐綰妝甜柔的聲音,“軒喬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此刻,柏軒喬又看著字條出神,早已萌生的那個念頭壓也壓不住,若是他在秋闈考中了第三名,就再向唐綰妝表白一次,或許那時,唐綰妝會答應嫁給他呢!
榜上有名和抱得美人歸之日越來越近了呢,想到這裡,柏軒喬的嘴角狠狠地翹起來,抬手使勁地按了又按,也按不下去。
片刻後,柏軒喬換了一套騷包粉勁裝,拎著劍去了書房後麵的草坪。
懷揣美好夢想的柏軒喬天天如此,習文練武兩手抓,今天和平時相比,他提早了一炷香的時間過來練劍。
“……你們千萬彆和大少爺說漏了嘴,唉,唐掌櫃那麼好的人,怎麼就惹上了牢獄之災?可憐啊!”柏家管家過來給柏軒喬送夜宵,對柏軒喬的近侍特意叮囑了一番。
下一刻,柏軒喬一陣風似地撲過來,一把揪住了管家的領口,如籠中困獸般怒吼,“綰妝進了女監是不是?”
“不……老奴不知……咳咳咳……”管家極力隱瞞,被柏軒喬弄得快喘不過氣了,劇烈地咳嗽起來,手上的夜宵也掉到了地上,一片狼藉。
兩個近侍怕柏軒喬失手掐死了管家,趕緊上前掰開他的手,支招,“爺,求求你冷靜一下,你生這麼大的氣也不頂用啊,你去求老爺想想辦法,把唐掌櫃撈出來。”
柏軒喬抬起一腳踹倒了一個近侍,拎著劍大步離去,“就是他個昏官把綰妝關進了女監,求他管個屁用,老子劫獄去!”
待到柏軒喬出了柏家大門,一抬頭就看見父親柏思賢赤足站在那裡,他用腳後跟也能猜到定然是管家告了狀。
柏軒喬已經急紅了眼,用劍指著柏思賢,“你讓開,我要去救綰妝,她那般嬌弱的一個小娘子,在女監裡呆上一個時辰就會被蚊蟲咬死了。”
柏思賢攏了攏單薄的蒼色中衣,低聲怒斥,“不孝子,你可知劫獄是何等罪名?你想害得柏家被抄家滅門?滾回去反省!”
柏軒喬倔強地搖搖頭,“我反省什麼?你個昏官,我娘要是活著,也要罵你是昏官,狗官!”說完,柏軒喬拎著劍繞開柏思賢,拔腿就向府衙跑去。
柏知府氣得渾身哆嗦如篩糠,“不孝子,不孝子,老子還沒死呢,豈能容你造反?來人,把大少爺打昏了關起來。”
暗處,兩位黑衣老者應聲而出,動作疾如鷹隼,眨眼間的功夫就把柏軒喬打昏了,扛了回去。
靖王府書房內,精致典雅的熏香爐內燃著上好的檀香,嫋嫋香息漫渡窗外。
書案後,赫連曄玉簪束發,身著墨藍色雲紋常服,正埋首批閱公務文書。
書房外,邱管家送完夜宵後,一直在廊下來回踱步,悄悄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