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疾,你的意思是紅參湯也可能救不了唐綰妝?她這是染了什麼大病?”說出這話時,赫連曄一雙鳳目血絲綻現,聲線森冷如淬了寒冰。
王者威壓如排山倒海之勢,衛無疾嚇得撲通一聲跪倒,“王上,都怪老夫醫術不精,先前看見唐姑娘昏厥了,尋思著紅參湯可以吊著唐姑娘的一口氣……”
聽到這裡,赫連曄鏗鏘一聲佩劍出鞘,看死人一般看著衛無疾,後者趕緊說完,“……不散,紅參湯可以吊著唐姑娘的一口氣不散。”
“來人,速速去取紅參湯!”赫連曄收劍入鞘,冷聲吩咐。
“王上,老奴這就去廚房端參湯。”侍立門外的邱管家高聲應承著,小跑著趕去廚房。
今天邱管家早早地去了府衙,不為彆的,就是為了那幾盆朱玉荷蘭,明知道朱玉荷蘭被貼上了女監標配的標簽,明知道唐綰妝絕對不會帶走,他還是按捺不住,隻有早早地把寶貝蘭花帶回府裡才能安心。
如願以償地帶回來那幾盆朱玉荷蘭,邱管家正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細細地端詳檢查著,家丁來報赫連曄抱著唐綰妝回府了,衛禦醫被叫過去了。
往廚房跑著,邱管家不由得憂心忡忡,若是唐綰妝有個好歹,那幾盆朱玉荷蘭會不會成為陪葬品之一?呸呸呸,他這是胡思亂想什麼?唐綰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安然無恙。
邱管家端來了紅參湯,赫連曄扶起來唐綰妝,用湯匙舀了參湯,送入唐綰妝口中,結果參湯順著唇角往外流……昏厥的唐綰妝沒有吞咽意識。
情急之下,赫連曄俯首啜住了唐綰妝的雙唇,將參湯緩緩渡下去,接著,赫連曄含了一口參湯,如法渡下去。
衛無疾和邱管家不敢再看下去,彼此相視一眼,隨後就秋風掃落葉一般離去。
服下一碗參湯後,唐綰妝的臉色微微好看了一些,赫連曄依舊蹙著長眉,拿出一塊簇新的白帕子,動作輕柔地給唐綰妝擦拭唇瓣上沾染的湯汁。
放唐綰妝重新躺下,赫連曄捉著她的一隻手,輕柔地搓著,聲線低沉地哄,又像是鄭重地許諾。
妝娘,彆擔心,我會想儘辦法救你,如果……如果你走了,黃泉路上彆走得太快了,等等我,等我將相關人等收拾乾淨了就去陪你,我愛你便是生死相隨。”
見多了人心險惡,赫連曄直覺唐綰妝被人投毒而致昏厥,便打算將那些宵小之輩儘數鏟除。
片刻後,赫連曄命侍衛在床榻前放了屏風,傳柏思賢和副府丞進來。
室內彌漫著冷肅又悲傷的氣息,隔著屏風,柏思賢和副府丞也能感受到赫連曄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氣壓,一如那一觸即發的雷霆風暴。
屏風這邊,邱管家和衛無疾侍立一旁,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他們發現唐綰妝這一病倒,赫連曄又恢複了從前的冰冷樣子,甚至,整個人冰冷得沒有一點正常人的溫度。
“王上,柏知府和副府丞已到。”眼見赫連曄一直一眼不眨地盯著唐綰妝,邱管家不得不出聲提醒。
赫連曄鴉黑的眼睫動了動,“柏思賢,你不是有話說?妝娘……”
這人兒就在眼前了無生氣地躺著,赫連曄不由得如鯁在喉,眼睛湧起強烈的酸澀,竭力把持,“妝娘對你說了什麼?你說得詳細些。”
柏思賢不敢有絲毫隱瞞,“王上,唐掌櫃好像發現了重大案情,起初,她打算和卑職一起來王府見王上,在她走到府衙門外時體力不支,便說撐不住了,隻能對我說了。”
一字一字落入赫連曄的耳中,他腦補著當時的場景,想起先前唐綰妝扶著石獅子歇息時,那隻搭在石獅子爪上的手,白得過分了。
那時,赫連曄絲毫沒有想到唐綰妝染病了,更沒想到唐綰妝不是去醫館,而是撐著病體想來王府見他,可他卻以為唐綰妝要以身賄賂柏思賢,怪他太蠢了。
看著靜悄悄躺著的唐綰妝,赫連曄自責的不行,捉著唐綰妝的兩隻手,輕柔地搓著她的指尖,愛若至寶。
柏思賢一想到自己差點壓到唐綰妝的身上,就惶恐的不行,這會兒聽到赫連曄一聲不發,他不敢往下說了,豆粒大的冷汗珠子,從額頭無聲滾落。
“把妝娘對你說的話,轉述一遍。”屏風那邊傳來赫連曄的聲音,聲冷無波,情緒不明。
終於,柏思賢終於等到赫連曄開腔回應,“王上,那時唐掌櫃看上去很累……她說她昨晚做了個夢,夢見雁州大營裡有不少兵卒染了霍亂,源頭線索就在薛皋身上,薛皋的新相好是個胡女,唐掌櫃讓我向王上呈報,讓王上速查那個胡女。”
赫連曄信唐綰妝的夢,因為唐綰妝與他說過好幾次夢話,每次都無比靈驗。
“嗯。”不過,赫連曄對柏思賢的回複隻有這輕飄飄的一個字。
柏思賢以為赫連曄不怎麼相信唐綰妝的夢,“王上,卑職對唐掌櫃說夢中的事情不足為信,極可能是那些吃了餿油而染病的兵卒病情嚴重了,病變為霍亂,可唐掌櫃說她確定源頭和那個胡女有關。”
赫連曄沒有看見,衛無疾聽到霍亂二字後,臉色糟糕透了,一副大難臨頭的既視感。
“嗯,妝娘沒再說彆的?”赫連曄明明親耳聽見了那一句,還是想聽柏思賢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