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你保重身體,我下去了。”玉重樓的眸光在赫連曄的手上一頓,赫連曄的手和唐綰妝的手十指交叉,玉重樓曉得赫連曄太怕太怕唐綰妝撒手而去。
“嗯。”赫連曄淡淡應了聲,在玉重樓走到房門時又叫住了他,“重樓,你等等,拿案子的卷宗過來,作惡的人該付出代價了。”
案子的卷宗就放在床邊矮幾上,赫連曄卻懶得親手去拿,玉重樓曉得赫連曄這是騰不開手,赫連曄的兩隻手都捏著唐綰妝的手,難舍難分。
最後就是赫連曄說,玉重樓在卷宗上代為批閱,泰福軒掌櫃孫亨通,副督軍範蹇和火頭營幫廚薛皋都是死罪難逃,斬立決,並且今晚執行。
張辛等幾個同謀廚子,被押往邊疆做苦役十年,還有火頭營裡那天的當值主廚也難逃失職處罰,被罰去邊疆做三年苦役。
對此,玉重樓沒有什麼同情,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尤其是副督軍範蹇,頂著爛好人的臉釀成了大錯,反正雁州大營的副督軍有十幾個之多,少他一個也無妨。
這邊已經塵埃落定,□□丞赫連璋對此絲毫不知,今天他翹班陪著唐清馨遊湖玩樂。
上午,赫連璋正玩得儘興時,有手下來報柏思賢把孫亨通和幾個廚子抓走了,他沒當回事,尋思著柏思賢是舅舅楚濟源的門生,定然會網開一麵。
午時,醉醺醺的赫連璋正昏昏欲睡之際,有手下送來匈奴那邊的密信,在信裡說雁州大營很快就會爆發霍亂,到時候赫連璋見機行事,奪了赫連曄的兵權。
赫連璋大喜,正美滋滋地和唐清馨在床榻上顛鸞倒鳳著,又有手下稟報,牢裡的孫亨通收買牢婆送出來話。
孫亨通不想死,遞話說如果赫連璋不撈他,那他咬死說受了赫連璋的唆使故意毒死二十多個兵卒,目的是讓赫連璋混淆是非大做文章奪了靖王的兵權。
一場豪賭,孫亨通賭輸了卻不甘心,尋思著多拉幾個墊背的才能心裡平衡。
聽了這話,赫連璋酒醒了,他不敢安排殺手暗殺孫亨通,因為如果赫連曄逮到了殺手,那他百口莫辯,他現在翅膀還沒硬呢,哪敢和赫連曄正麵剛?
於是,赫連璋沐浴更衣,帶著三間旺鋪的房契親自去靖王府求情,赫連曄無暇見他。
赫連璋隻好托邱管家代為傳話,撒謊說孫亨通隻是被副督軍範蹇唆使而已,罪不至死,希望赫連曄顧念兄弟情分,給赫連璋一個麵子,也把孫亨通罰去邊疆做十年苦役。
邱管家拿了旺鋪房契,交給了赫連曄,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沒想到,赫連曄冷然一笑,好看的薄唇擠出一個字,“準!”惡有惡報,孫亨通覬覦唐綰妝,那晚說了那麼多如何折磨唐綰妝的話,被赫連曄聽了個一字不漏,赫連曄怎能放過他?
這晚淩晨時分,範蹇和薛皋被斬首丟到亂葬崗,孫亨通也沒逃過懲罰。
在一間陰暗潮濕的監房裡,幾個壯年男乞丐變著花樣,把孫亨通玩弄得沒了人樣,然後拿了賞錢走人。
邱管家吩咐人把昏死過去的孫亨通弄啞弄瞎,然後丟到深山老林狼群出沒的地帶,任其自生自滅。
夜闌更深之時,靖王府內,赫連曄的臥房中熏香氤氳,燭光明亮,身著墨紅色中衣的赫連曄躺在唐綰妝身旁,毫無睡意。
“妝娘,妝娘,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了,彆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赫連曄聲線啞沉溫柔,語帶乞求。
一旁的唐綰妝靜靜悄悄,了無生機。
良久,赫連曄抬手擦了擦眼角已然冷涼的淚水,癡然自言自語。
“妝娘,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晚上,我吃了不少你做的乾糧,給你喂了一碗參湯和一碗綠豆湯,然後我沐浴,給你也擦了身子,哦,我把你腿上的沙袋都卸下來了,你覺得輕鬆了是不是?”
唐綰妝毫無回應。
室內沉寂了不知多久,赫連曄啞沉好聽的聲線緩緩地浮起,攜著無儘的決絕悲戚,“上蒼,我犯了什麼罪孽,你儘管譴罰我一人,莫要遷怒到妝娘身上,隻要妝娘好好的,我這條命,你儘管拿去!”
室外,夜空繁星如陣,夏風颯颯,似情侶耳鬢廝磨,竊竊私語。
有淚從來不輕彈的赫連曄哭了,伏在唐綰妝的身側,無聲哭泣著,似個小孩子一般絕望無助,內心深處唯剩一個念頭,他還能為唐綰妝做些什麼?
深夜難眠的人有很多,邱管家隻是其中之一,他靠在赫連曄的臥房外的廊柱上,專心致誌聽著室內的動靜,唯恐赫連曄有個好歹。
榮爵已然熟睡,他不知道唐綰妝出事了,霍滄玨得了赫連曄的口諭,特意找了個理由將榮爵留在了州學署。
終於熬不住了,邱管家倚靠著廊柱睡了過去,清晨,林禦廚得了玉重樓的授意,過來送早膳,他叫醒了邱管家。
“砰砰砰!”邱管家輕輕敲門,嗓音也不敢太高,唯恐赫連曄剛睡著不久被他吵醒了衝他發泄一頓起床氣。
“進!”赫連曄愈發沙啞的嗓音從裡麵傳出來,攜了濃沉的倦意。
邱管家心裡揪痛不已,王上……這是一夜未眠?
端著早膳進去後,邱管家隻看了一眼就差點淚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