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能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腦子自然好使,他淺抿了一口白開水,坐得四平八穩,“母後,一萬兩銀子而已,凡是大戶人家都拿得出來,沒什麼了不起。”
溫太後扒拉開了珠簾,想去那處屏風隔斷見見那個男子,轉念一想有失身份,因此強忍著縮回了手,坐下。
“今上這話說得沒意思了,一萬兩銀子雖然不是很多,但是那孩子投在這裡可能會毫無回報,看他的年紀也不大,若不是世家之後,便是個自己家財萬貫作得了主的。”
今上唇角噙笑,讚同似的點點頭,“母後說的是,玉家那小子,還有曄兒,便是自個兒作得了主的。”
“唉!”溫太後輕歎了口氣,“那兩個小光棍漢,什麼時候啊才能娶妻生子?咱家曄兒各方麵條件更好一些,是不是能早點兒娶妻生子?”
“應該是吧!”今上笑著附和。
這不鹹不淡的回複,溫太後索然無味,沒了聊興,盯著那個昂貴的屏風隔斷,想象力豐富,“今上,你猜猜,那個孩子是不是還想上台打擂?”
“應該會上去的,正值青春年少時,自己選的妻子,將來過日子才有意思嘛!”今上又想到了鐘離鈴,心頭縈繞著莫名的淡淡遺憾,他也年輕過,怎麼沒早早開竅自個兒選妻子?
如果選個自己中意的妻子,婚後生活也不會那般寡淡無味。
溫太後憂愁地看了今上一眼,了然他還耿耿於懷著前塵舊事,然而已經過去的事情再也無可改變,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今上。
風兒愈發清涼濕潤,低垂的雲層飄落下來星星點點的雨滴,輕然落在羅傘頂上,碎碎如織。
“鏘……”一聲鑼響,又一位錦衣公子上台挑戰伍秋芙,卻被小姑娘壓著打,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溫太後眼裡含笑,感慨,“這個秋芙姑娘太能打了,八成是武學世家之後,因為父母雙亡,無人為她操持終身大事,才想出了這麼個找夫婿的法子。”
今上眸光流轉,撫須笑了聲,“母後,你看了這麼久,沒發現這個秋芙姑娘有些眼熟?”
“眼熟?老嘍,真是人老不中用了,你這一說,哀家才發現了,她好像是救過咱們的那個姑娘,怪不得怎麼看這孩子都順眼的不行。”溫太後又激動的坐不住了,在珠簾後來來回回地踱步。
“母後,沒錯了,就是那孩子。”今上撫須而笑,那日在山上遇見,那孩子一身月白色衣衫,端莊大方,今日一襲黑衣更是英姿颯爽,朝氣勃勃。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上台挑戰的公子又毫無懸念地敗下台去,惹得台下一陣奚落嗤笑聲。
“唉!”目送戰敗者離場而去,唐綰妝按了按麵具,輕歎了口氣,這些個上台打擂的,怎麼一個個的都不經打?
她想嫁個人太難了,難道又要白忙活一場?
就在這時,台下一陣騷動,唐綰妝循聲望去,看見身著茱萸色錦袍的赫連璋大踏步走來,她不由得壓壓唇角,嫌棄極了。
“二皇子來了!”
“二皇子!真的是二皇子啊!”
“二皇子不是被今上賜婚了嗎?”
“……”
各種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溫太後和今上看見了赫連璋,也聽見了這些議論聲。
“一個庶皇子,而且還是個身負婚約的庶皇子,如此張揚,豈不是給天家的臉上抹黑?”溫太後神色鄙夷不屑,語氣也不好。
今上看了看赫連璋,又看了看唐綰妝,笑了,“母後莫氣,沒有自知之明之人,隻會自取其辱罷了。”
溫太後正要說什麼,見赫連璋已經登台,她便閉了嘴,一眼不眨地盯著台上的動靜。
台上,赫連璋打量著唐綰妝,一臉的垂涎之色,“唐一刀啊唐一刀,本皇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今天跑不掉了,本皇子問過柏思賢了,隻要本皇子與你打個平手,今晚你就得與本皇子入洞房。”
唐綰妝安安靜靜地站著,一聲不吭,懶得理睬人渣。
“挑戰者二皇子赫連璋,年方……”立在高台一旁的衙役高聲宣告著,卻被二皇子打斷,“狗奴才,廢話什麼?趕緊敲鑼宣戰!”
衙役嚇得一哆嗦,趕緊閉嘴敲鑼,“鏘……”
赫連璋一個餓虎撲食向唐綰妝衝去。
唐綰妝一動不動,待到赫連璋距離她三四尺遠時,她猛然抬腳一踹,正中赫連璋的腰腹處。
伴隨著一聲慘叫,赫連璋摔下台去,猶如一朵茱萸色的嬌花不堪雨打風吹,黯然凋零。
“啊……”台下爆發一陣驚呼聲,甚至有人鼓掌喝彩。
雁州知府柏思賢就在台下的一個屏風隔斷裡,搖著扇子喝茶數錢,看見赫連璋上台,他便吩咐幾個衙役過去守在台下。
此時此刻派上了用場,那幾個衙役穩穩地接住了被踹下台的赫連璋。
柏思賢鬆了一口氣,要是赫連璋摔得缺胳膊少腿兒,嫻妃楚鴻袖,甚至楚濟源都饒不了他。
赫連璋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麼慘,掙紮著站好了,惡狠狠地瞪著台上正在喝水的唐綰妝,片刻後,頭也不回地離場而去。
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某個屏風隔斷的珠簾被挑開,柏秀摟著青蔻和黛煙,快步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