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該醒了(2 / 2)

這一身鮮紅羅衫,襯得她麵色如鬼般蒼白。

“我這樣子,第四界哪能收我,不妨為我點些胭脂。”

邪修們對視一眼,許是終究可憐她,給她上了點妝。

一串從容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淡淡的檀香消散開來。

是何明澤。

他跨入門檻,二話不說,抬掌先朝她心脈打入一顆回光丹。

關月荻如今的身子受不得這丹藥,隻胸口一悶,喉頭湧上腥甜,順著唇角汩汩溢出。

她麵色不改地用手帕擦了擦血。

下一秒,她的麵容便嬌豔起來,白裡透紅,燦若春華。

她朱唇輕啟,聲音又冷又輕:“回光丹回光返照,師兄這是要用我最後這口氣,換幾日的風華絕代。”

“沒讓你死在魔淵,已是我等心軟,回到師門,我定向喬師妹請罪。”

“你做的惡事,就彆急著推給喬師姐了。”關月荻眸光如劍,“可憐喬師姐昏迷不醒,無權抉擇,無從辯解,才讓你們這群畜生得了空,甩給她好大一口糞鍋。”

何明澤嘴角抽了數下,丟下一句“無藥可救!”,甩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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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門前,他又回頭,目光在她蒼白昳麗的容顏上流轉一圈,又放軟聲:“明鸞,你時日無多,我算了時辰,等你入了第四界,也該睡了,若死在路上,也不會有痛苦。

否則,憑你凡人之軀,到了第四界,必定生不如死。”

言下之意,要她感激他最後的仁慈。

關月荻不理他,全當聽個屁響,揉了揉可憐的耳廓,闔上眼睛,嘴裡念了一串經文,全當去晦氣。

明鸞二字,是掌門鴻天真人為她取的名號,這一輩都是明字輩,她在家小名阿鸞,便取明鸞。

她從前極愛這名字,如今聽他這樣喚她,真是令人作嘔。

月上三竿,子時一刻,關月荻被明遠引著,坐進一座轎子。轎內極逼仄,隻能容她一人。

八年同門,明遠竟一個字也不與她多說,無情甩上轎簾。

“上清仙宗路過此處,我與師兄們身無長物,隻能贈與無上邪君美人一個,由我親自護送。”

關月荻難免懷念起,三年前明遠剛入門時,撒嬌央求她幫他抄心法,替他掃落葉、罰禁閉。

“師姐雖無修為,但心善貌美,劍術也是極好的,師姐煉體有方,能站三個時辰不倒,我站半個時辰便渾身疼麻,腳上長泡,再也站不了了。”

當時聽來隻覺心軟,如今回憶皆是諷刺。

馬車喁喁駛離客棧,關月荻的心情竟輕鬆起來,甚至有閒心撩開車簾往外兜了一眼。

由一群第四界的邪修引路,他們穿著各異,領頭的至少元嬰後期修為,不知從哪“打劫”了諸多好物,車隊之長,一眼看不到頭。

她的馬車墜在最後。

風小了些,天際變,浮起一片魚肚白,抵達第四界邊界,至少要兩天。

關月荻放下車簾,找了個好位置,闔眼。

何明澤那句話隻說對了一半。

算算時辰,她是該睡了。

但也該醒了。

*

現代,N市頂尖學府N大女生宿舍607室。

上鋪的符曉敘翻了個身,嘴裡呢喃著“先賺一個億”的夢話。

刺耳的鈴聲突然自床下響起。

撲通一聲,像有人從床上滾落。

符曉敘抖了三抖,迷迷糊糊坐起來掀開眼罩,隱約瞥見一身著白色睡衣的人從地上艱難爬起來,直奔衛生間。

叮鈴哐啷。

“嘔——”

一股血腥味從衛生間湧了出來。

符曉敘徹底醒了。

“媽呀……”

她熟練地爬下梯子,抄起杯子倒水:“阿鸞,你沒事吧?”

嘭!

衛生間的門被關起來,哢噠鎖住了。

符曉敘隻好放下杯子,翻抽屜找藥。

關月荻最近總是一醒來就吐血,宿舍裡備了各種補血衝劑。

衛生間內,關月荻幾乎要把胃裡的血都嘔儘。

那些在修仙界受的傷一道道反噬過來,日日如此,難以招架。

不知過了多久,她顫抖著打開水龍頭,麵容沉靜地盯著如柱清水把水槽裡的血都衝刷乾淨。

鏡子裡的自己不如修仙界那樣狼狽,是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合該是最輕鬆,最快樂的年歲。

用清水洗了把臉,她關上水龍頭,隨手一揮。

淨塵術將整個水槽洗得嶄新。

打開門,關月荻隨手撈起掛在椅背上的風衣:“曉敘,我出趟門。”

“啊?你這就走了,不喝藥了?”

“不用,謝謝,你再睡會吧。”

門“嘭”地關上,符曉敘“嘖”了一聲,熟練地拉上眼罩,果斷就近滾進了關月荻的被窩。

五點的學生宿舍樓下,路燈還開著。

關月荻裹緊風衣,越走越快。

走著走著,她突然站定。

“噗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扶額笑起來,笑得額間立起青筋。

她忽而抬起手,肅殺的靈力如洶湧的狂風,一整條柏油路霎時間如燒紅的熔岩,冒著滾燙的火光。蕩漾氣焰如舌,吞沒了大學的門楣,在她充滿恨意的眸子裡燒出衝天火龍。

再一個彈指,這修羅景象,竟灰飛煙滅,一切恢複如初。

她單手翻過兜帽戴上,仰起頭,盯著天空中還未落下的明月。

誰能想到,她這個穿越,是個半成品,是會兩邊往返的。

她確實無法修煉。

但隻是在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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