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二人都異常地沉默。
開車的是小久,他動作很熟練,車子也開得穩妥又舒適。
這下輪到槐翎有些尷尬了,她揉了揉太陽穴,最後決定先說重點。
“那個人是我堂哥。”
說完之後,小久也沒什麼反應,他不是蠢貨,早就能在二人的對話裡提取出來這個信息,見小久沒接這個話題,槐翎感覺如芒在背,又隻好找了點彆的話來說。
“你彆誤會,我救你不是為了那些事。”
不知怎的,這句話出來後,車內的氣氛更尷尬了些。
安靜得隻能聽見車輛運作的聲響。
“我知道的。”小久輕聲說,“我的外貌確實配不上你。”
槐翎正在按太陽穴的手頓時停了下來,這個人是把槐霧的話放心上了,她感覺自己的頭變得更痛了。
“你聽他說的話做什麼?”
“我要真包了你,你收到一分錢了嗎?”
槐翎說完就後悔了。
小久摸著方向盤的手輕輕顫抖著,他原本繃著的臉也快要繃不住了。
用完不給錢的話,那就不算用了——槐翎想起這句玩笑話。
這下好了,她倒成了不給錢的剝削者。
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停車場,槐翎不由地感歎這時機真是剛剛好,她連忙推開門想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環境。
“那我們這關係算什麼?”小久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這句話說得勉強,還能聽出些壓抑著的顫抖。
槐翎的手緊緊抓著車門,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相反,她自己也沒有定論。
一開始是她一意孤行把人帶回來的,說的是照顧,但小久身體養好了之後也算照顧完了,結果他也是不清不白地留下來,主動包攬了所有家務活,變著花樣給槐翎做飯,而槐翎也沒白吃人家的飯,物質上從未虧待小久,不久前才買了一堆衣物,如今他們還一起上學,基本上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要說傭人與雇主的關係並不恰當,正如槐翎說的那樣,她從未支付過工錢。
同學,室友這些詞語也不夠囊括他們相處的日子。
更彆說,槐翎對小久的身份與過去還抱有懷疑,還在等待試探他身份的機會。
槐霧說的那些話提醒了槐翎,他身份不明朗,的確有是間諜或者被收買的風險。
至於包養,那純純無稽之談。
她從未對小久產生過半分興趣。
槐翎的沉默持續得有些太久了,小久心裡已有了定論。
不是確定不了,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個來自A區的完美得找不出任何錯處的天之驕子,和一個來自E區,沒能力沒見識也沒背景的野狗,到底要怎麼樣才會把二人放在一起?
槐翎對自己的好,就跟對待一條流浪狗沒什麼不同,隨手施舍點小恩小惠罷了,畢竟對她來說,從指頭漏下來的恩惠就像是蜜糖般的甘露,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小久自己也是知道的,他清楚的,隻是他不願去思考,也不願意去麵對,在這件事上,他們兩個有著詭異的默契。
“抱歉,是我逾矩了。”最終還是小久先敗下陣來。
他扯出一個勉強至極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我給你煲了湯,你快些趁熱喝吧。”
這話說得有夠淒涼,槐翎隻覺得一團棉花堵在胸口,但又暗自慶幸小久給了台階,她沒敢看他,隻低頭快步走了。
*
那一夜過後,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小久和祝譯成為了上課的夥伴,這兩個人倒有種在默默較勁的感覺,包了班級裡的第一第二名次,沒有給其他人任何機會。
槐翎則是第二天曠課去把頭發剪了,她剪了發尾,頭發沒有以前那麼長,但沒有對她的外貌有任何影響。
一周後開會的時候槐霧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隻是多問兩句,並沒有放在心上。
下課後,為了安撫小久,槐翎主動提出去和他一起購置點生活用品。
其實用品這種東西都是宏叔采購好讓人送上來的,小久再花點時間整理就行,不過小久之前有提過自己去采購,槐翎覺得陪他去一次也沒啥關係。
小久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還是接了槐翎的台階,兩個人就開著車往A區唯一的商場去。
下午的商場沒什麼人,槐翎推著車跟在小久旁邊,對於要買些什麼,槐翎並不在意,她隻要負責付錢和等著吃就行,倒是小久在過去的路上就整理好了購物清單,通通記在了腦子裡,買起東西來行雲流水的,一點也不帶含糊。
有時候他還要拿起幾款商品仔細比對上麵的成分,槐翎隻耐心地等著,時不時給上自己的意見。
從食材的采購來看,槐翎也猜到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麼菜,想到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她就更有耐心了。
選好食材,小久又轉去看清潔用品,又糾結起來該買什麼品牌的衛生紙,槐翎懶得跟他計較,直接每個都拿了三份,同樣的還有各種洗衣液柔順劑香薰…槐翎才沒心思去聞都是什麼味道。
一個小時下來就買了兩大車,小久也終於是心滿意足了,他二人推著車就往停車場走去。
而寧吉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他們在外麵的消息,竟然就這麼站在大門看著二人出來。
小久曾經在班級裡見過寧吉,不過他很少來上課,每次出現都是一副誰都瞧不起的模樣,祝譯對他的評價並不好。
聽祝譯說,他似乎對槐翎特彆有興趣,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和槐翎結婚來鞏固家族地位,進一步獲得更大的權力,寧吉本人則是把這件事當成了談資,和其他人炫耀了起來——好像槐翎真的答應結婚一樣。而寧少將對此事竟然是同意的。
他頗為擔心地看向槐翎,手裡緊緊抓著車鑰匙。
槐翎看了一眼小久讓他不必緊張,寧吉自然是看到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用龐大的身軀壓向小久,企圖向他施加壓力。
“有什麼衝著我來就得了。”槐翎皺了眉頭,殊不知這話極大地惹怒了寧吉。
“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婊子,和一個懦弱的小雞崽,在這裡倒是有幾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