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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s not waiting for the knight,she's looking for a sharp sword.]
她沒在等騎士,她在尋一把利劍。
幽綠的池水在廣闊的山崖之中晃動。綠裙長發的女子靜靜注視著它,雙手交疊在身前,姿勢高貴典雅,麵容優美沉靜。
一抹白色隨池水的波動而若隱若現,這是死去之人來到這裡的第三天。她落入了池底,繃帶和裹屍的布料宛如抹大拉的聖骸布纏繞著□□,靈魂卻沒有被聖歌的吟誦帶回。
一陣寂靜之中,女子慢慢闔上雙眼,她知道今天也不會有一個答案。
女子的腳輕柔地踏上離開的小路,在她背後,池水的鼓泡一如既往。深邃如同祖母綠一樣的柔波緩緩揚起一抹黑發,白色的布料依次舒展,麵容恢複如初的人睫毛顫抖著、顫抖著。
她沒有睜開眼睛,她不想。
[……]
[……]
[傑西卡。]
或許是未知的存在“降臨”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呼喚道,如第一次見麵那樣。
他乾淨地叫著她的名字,低沉,穩定,利落。
[傑西卡·彼得·陶德。]
[……]
[啊,有時我會思考……]
女聲選擇回應了這份呼喚,從屍體的內部,靈魂的儘頭說著。
她說,吐息: [我會思考,自己誕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得到回答的男性沒有再打擾她,他恢複了一開始默認的沉寂,隻聆聽她。
他聽見、
[有時……我在想……]
女聲說。
[why……]
[“why”為什麼會出現……]
漫長的回憶拉出了死亡低沉的琴弦,一個人的臉顯現了。池水將其扭曲成不好看的樣子,他高高地揮下拳頭,母親樣的人去阻攔,被打翻在地。
他呐喊著,“you ***!b*!我是為了什麼去做那份狗屎的工作!我在養家!家!家不是讓我負擔!一點小事還要……!呸!你個*養的**!”
有時候他也會溫和地摸摸她的小臉蛋,說,“daddy的小星星、小甜心……好好長大,爸爸會帶來足夠多的錢,很多,我們會換到一個大房子裡……”
[……he was my father.]
女聲吟唱道。
水波輕撫過,男人的臉漸漸遠去,換成女性的麵容短暫地出現。她像是個幻夢,梅林一樣在歡樂無憂的妖精鄉裡的精靈。她對著年幼的人揮灑出甜蜜的糖果、碎掉的彩帶、花花綠綠的禮物。
她親昵地抱著她,哄她睡覺。她教她如何穿衣服,用手指數數,她親吻她,給她紮頭發……
她最後也離開了她。
[……she was my mother.]
女聲吟唱道。
……
一個孩子的世界真的小得可憐,她還沒來得及在活著的縫隙裡找到繼續填充這個空曠世界的其他東西,便無可避免地奔赴向了死亡的懷抱。
死亡成為了她新的雙親,ta擁抱著她,安慰她,如沉睡一樣的靜謐。
……
可是、可是為什麼?
來自後知後覺的憤怒實在太過強烈,她不甘心地想要掙脫那個懷抱:
死亡、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的死亡?
因為她的身份、選擇、情感和記憶?
憤怒的她回到了陌生的世界,什麼都在變,什麼都在向前,她被迫停留在上一個階段,世界被新的空白的東西補充,強硬的,外來的,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
所以、
[At least……]
她說,低沉的,[我要讓火焰,燃燒整個儘頭。]
她成為了複仇者。
複仇將燃燒儘她自己。
一切的話都已說完,男性的沉默變作此刻世界構成的一部分。
他輕輕地問,[那麼……傑西卡,我是誰。]
Who I am?
請回答我。
啊……
女聲柔和地關注了一切疑問,她的靈魂徜徉在如羊水般溫柔的包裹裡。
她想了想,那些短暫人生裡的碎片如同亮晶晶的星辰的灰屑,不太講理地一一冒出。
她看見了城市上空的天空,灰蒙蒙的,太陽不多,雨曾經親密接觸過她;她接著遇到自己家周圍的小巷,她和那些人對話過,同流浪兒分享一個劣質的玻璃球;她與妓/女擺弄著鈔票,嫖/客惡劣地打量著他們;黑/幫打手趾高氣昂,負責社區物資的女人帶著人一家一戶整理問題然後賺外快、還有很多,很多……
這個城市最可怖的一角袒露出了它的一切。它肮臟,混亂,無序,值得鄙薄,但它也堅硬地構成了她的一部分且不可分割。
她的小窩曾在那裡,她認識的人在那裡。一個黑/幫士兵曾說你要不要去上學。一個交易情報的女士送給她一把槍。妓/女和她一起吐槽羅賓的嚇人,小混混害怕再次麵對她,選擇上交了自己的新家夥。
還有一個老人,他說自己是哥譚人。
他那麼地老了,也不想離開。
[犯罪女士……母親。]
女聲呢喃著,忽然感受到了強大的痛苦。她想,不、不不、不該是這樣的。她心裡還有個計劃呢,她想著一些可愛的人還沒有報答呢。
醫生、護士,救她的人,啊,他們會不會哪天死在哪個人的槍口下?有很多喜歡孩子的人渣最經常去那裡誘拐,黑/幫吸收底層人員的大頭是那裡,毒/品在那裡泛濫,還有許多從小就成為出賣//身體的人——
不,那完全是不對的!
“——啊!!!!!!!”
突如其來的強烈的痛苦從靈魂深處猛地溢出,女性掙紮著睜開眼睛,藍色的雙瞳中一片混沌。
她的手努力向上方伸去,手掌掐成想要握緊太陽的形狀: 為什麼、她為什麼會忘?她是哥譚人,她來自犯罪巷,她愛著她的母親及一切。無數次地、她睡在了貼近她的地麵,每個夜晚與她的黑紗為伴;她呼吸著她的吐息,吃掉她身上長出的血肉;她清理她痛苦的蛆蟲,傾吐她無法言明的一切;她那舊的母親離開了,犯罪女士就是她新的母親——
為什麼、她會忘記!!!
“啊啊啊啊啊啊!”
複仇成功的人蘇醒著回歸,開始把自己的靈魂強硬地從世界深處拉回來。一邊拉,她一邊咬牙切齒地喊到,“該死、該死的死亡!死亡!該死、該死的活著!活著!”
“……既然你們無法定義我、擺布我、如果這命運代表著我永遠無法寧靜,那就來試試看啊!”
“試試看,我究竟會——做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