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
許纖忐忑地踏進家門,剛抬眼,就見林蘭芝鐵青的臉上沒有絲毫生機,她隻惡狠狠瞪著許纖,像是在等著她做完下一個動作。
許纖這邊剛換上拖鞋,林蘭芝就轉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死死盯著她。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就像一股寒流悄無聲息地侵襲著每一個角落,讓許纖感到不寒而栗。
下一秒,一個拖鞋朝許纖飛了過來,許纖一下沒反應過來,被拖鞋狠狠摔到了肩膀。
“你真厲害啊,剛上班這還沒一天,就讓人家給辭退了啊?”林蘭芝滿臉怒容,拳頭緊握,全身充滿了怒氣。
許纖在心中緊緊抱住自己,儘量讓自己穩住情緒,聲線低沉地解釋道:“是店裡的人容不下我。”
“你還有臉說啊?你第一天去,他們怎麼就故意要為難你了?他們怎麼不去為難彆人?你說說你還能做什麼啊?學不上,工作也做不好!”
“……”
麵對林蘭芝的一頓輸出,許纖隻是低著頭,任由她肆意辱罵。
“今天那個女的是吧,她是誰?你們老板可全部都和我說了,你們串通好的是吧許纖?”
聽到關於秦緲,許纖瞳孔一震,眼眶已經微紅,顫抖著聲音解釋道:“媽,和她沒關係,她…”
“閉嘴,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不許踏出家裡半步,你媽這些年辛苦賺的錢夠你吃一輩子了,你就給我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林蘭芝用力拍了拍桌子“要是再不聽話跑出去和人鬼混,看我不打死你!”說罷轉身回了房間。
留下許纖一個人愣在客廳,動也不敢動,整個人僵硬無比。
出不了門,以後她該怎麼見秦緲,還是說,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
秦緲正碼著字,天氣轉涼了,她給貓窩翻了新,買了床毛茸茸軟綿綿的貓窩,此刻焦糖正滿意地窩在裡麵睡覺。
【木然用心澆著花,養護著屬於她的花店。許離從來都記得她的夢想,不是百萬富翁,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山珍海味,如果可以,她隻想拋下一切,養些花草,遠離世俗,但許離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些。】
【……】
寫到這,秦緲突然有一瞬恍惚,怎麼越寫,就越容易將木然和許纖聯想到一處呢。
她筆下的木然溫柔堅定,偶爾悲觀厭世,依然活得自由瀟灑。
但她次次看到許纖,總見她眉頭不展,憂心忡忡,見了人才將那抹憂鬱藏了起來,像是生怕彆人戳到她的痛。
兩個人那麼不一樣,又那麼相像。
又或者,木然就是許纖想成為的樣子呢。
秦緲動了動手指,在《梧桐》的標簽上加了一條——衍生。
這幾周兩人都沒有見麵,偶爾在手機上聊天。
許纖的牽掛愈來愈甚,她想快點見到秦緲,但隻能隨意找個借口告訴她自己已經不在這座城市。
她走的每一步,都像在和她告彆。
許纖突然很心痛。
——
林蘭芝經常外出,有時和朋友吃飯逛街,有時去按摩放鬆。
門庭冷清的家中,隻有一束昏暗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許纖仿佛被世界遺忘的小孩,倚靠在床頭角落,臉色晦暗不明。
許纖日日待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她的精神狀態慢慢崩裂。
屋裡很安靜,隻剩窗外偶爾呼嘯的風聲和拍打的雨聲。
冰箱裡隻有零散的蔬菜和一堆聞著就難受的肉。
林蘭芝不在家的時候,許纖也不吃飯,一發呆就是一天,隻等傍晚林蘭芝回來時才會有吵嚷聲,指責她為什麼不吃飯。
那些所謂“讓身體健康”的藥不知不覺占據了她的本就虛弱的身體。
她躺在床上,艱難地翻了個身,點開了《梧桐》的新章節。
【窗外寒風呼嘯,秋天的氣息如一首悲歌,慢慢侵蝕著人們的心靈。陽光逐漸離去,寒風開始肆虐,落葉如雨般紛紛揚揚,仿佛在訴說著無法言喻的淒涼。
木然仔細給花鬆著土,許離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兩碗熱騰騰的飯菜,裡麵有木然喜歡吃的配菜,點的還是她喜歡的微辣。
許離提起飯菜輕在她麵前晃了晃:“微辣,少吃點,對胃不好。”
她說的是“少吃點,對胃不好”而不是“不許吃,對胃不好”
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許纖倒吸了口涼氣,是啊,人生得意須儘歡。
如果活得再健康,直至長命百歲,不能吃喜歡的東西,不能做喜歡的事,就連喜歡的人也見不到,現在竟然做到連門也出不了,那樣的長命百歲又有什麼意義,就算讓她做神仙,也不會開心的。
微博
raka今天分享了一張新的圖片。
圖片裡焦糖正窩在貓窩打滾撒嬌,周圍還有許多小零食,仔細看,右下角還有秦緲纖細白皙的手腕。
許纖釋然一笑,眼角不覺落下一滴淚。
這是她這些天來,第一抹笑。
她輕蹙眉,努力地抑製著自己的眼淚,可內心的傷痛依然波濤洶湧,她乾脆把頭埋在白色的被子裡,放聲哭泣。
良久
許纖緩緩抬起頭,她的臉色慘白,眼睛中隻有無助和孤獨,在哭完之後,似乎變得更加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