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童的上衣被衙役們扒下,原本嘈雜的周圍瞬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睛全盯在他赤裸的背部,有些人甚至揉了揉眼,想要看得更清楚。
男子的皮膚比大多數女人還要白淨細膩,赤坦的背部刺了幾行字,百姓中有識字的人,念讀出聲:
可憐玉小童,微笑摘蘭叢。
剪袖恩雖重,殘桃愛未終。
這首詩出自《繁華應令詩》,字句淺顯,連沒讀過書的七旬老漢也懂其意,安靜的人群開始騷動,議論聲漸起。
又是一聲驚堂木。
“據你所說,你在逃跑時,背後挨了一刀,無論過去多少年,傷口好了,刀疤總歸還在,可你身後平滑不見半寸疤痕。”
不知誰喊叫了一聲。
“他背上沒刀印!”
“原來他說的是騙人的。”
“他是孫員外的男寵,孫員外不會是他殺的吧!”
“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兒,真惡心人……”
跪在堂下的玉童低垂著頭,雙拳緊握,額前的發絲遮擋住眉眼。
“好大膽刁奴!謊話連篇,欺到本官麵前,依我看,就是你殺了孫員外,慶三同你有舊仇,你便順水推舟把罪責抵到慶三身上,速速招來!”
玉童身側的拳頭死死攥著,忽然發出一聲輕笑,知道自己再說已然無用,本來他有七成把握扳倒慶三,今日一看,慶三一定事先打點過了,不知找了哪個厲害人物。
“人是我殺的,他不死,我一日不得好過啊!”男人說得輕鬆,全然不在意被揭發。
“刁奴,為何弑主?”
玉童一手撐住眼,先是輕笑,接著狂聲大笑,笑著笑著,咳嗽不止,吐出一口血來。
“那年,我六歲……”
他是從外麵買來的,進來時才六七歲。
管家見他伶俐便把他放到了孫員外身邊貼身侍候,孫員外見他生得清秀,肌如白玉,給他取名玉童。
孫員外有好男風的癖好,在外麵包占的有一兩個男倌。
隨著他年歲漸長,模樣長開,孫員外看中了,在書房裡以威施壓他,乖乖聽話他便疼他,若不從,便拉出去賣到倡館。
他隻好屈意從了,完事後,那老豬狗用朱紅染料在他後背刺上詞句,並念給他聽。
從那時起,他便有了殺心!
孫員外有個惡習,一直瞞著所有人,就是嗜賭,他會帶著他出入各大賭莊,起先輸贏隻是幾十兩白銀,後來越賭越大,幾百兩的輸贏,輸的時候多,贏的時候幾乎沒有。
輸到身上沒錢了,就把他抵押給賭場放碼的玩弄……
他本就想殺了這老棍兒,終於讓他等到一個機會,隻要他死了,他便自由了,隱姓埋名再不受脅迫。
那晚他趁孫員外不注意從後抹了他的脖子,不趕巧慶三從此經過,他連忙躲藏起來,等慶三離去後,本想就此一走了之。又擔心仵作從屍首上驗出什麼線索,當時沒敢多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屍體投到江裡。
圍觀眾人一陣唏噓嗟歎,可憐玉童,恨孫員外人麵獸心,該死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