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酒樓是白雲鎮最大的酒樓,幾代傳下來的老字號,店老板是個善心人,時常做善事不說,店內還請了一名啞女,因口不能言,便安排在後廚聽使喚。
偏不巧,跑堂的去了二樓遞菜,一樓無人應候,若是平常這也不算什麼,客人見沒人,稍等等,等跑堂的來了再使喚也是一樣。
可是遇上幾個吃了酒後,就涎皮賴臉的外商,欺負人不會說話,極儘嘲諷之能事。
啞女不住地賠禮,絲毫沒讓幾人收斂,反而越來越過分,甚至準備上手偷香。
酒樓內外圍了不少人觀看,有人氣憤、有人指責,卻都不上前幫忙,主要還是不想多管閒事,招惹麻煩上身。
外商探手正要往啞女臉上摸,一個黑影從斜上方快速飛來,正打在男人的手上,疼痛過了一瞬才感知,外商捂著手嚎起來。
“誰!哪個忘八?”
女子身姿長挑,一身束腰常服,從二樓慢慢走下來。
幾個外商都是人高馬大的男子,見這女人走下來,又一言不發地站到他們麵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店裡的夥計想上前勸止皆被幾名外商罵退,再無人敢上前相幫,眾人心道這女人一番好心,卻要吃虧,所以說在外不要強出頭,更何況還是一女子。
其中一個外商抬起腳就要往女人身上踹,想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個教訓。
“嘭——”的一聲,眾人再看,女人安然地站在原地,外商卻被踹出好遠。
其他幾個外商一見這架勢,就知道女人是個練家子的,不敢再囂張,忙把倒地的男人扶起,就要走,卻被女人伸手一攔。
“姑娘手下留情,是我等魯莽,再不敢了。”
女子拿下巴往桌上指了指:“給錢。”
幾人這才會過意,忙掏了銀錢放在桌上,女人這才讓他們離開。
待人走後周圍之人皆歡呼撫掌,女人看了四周一眼,正準備回二樓,眼睛卻突然定在一處,再不能動彈,眼珠止不住地震顫。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可眼睛偏這個時候霧上了水,她用衣袖狠狠擦乾,再次看去……
若說這世人除了魏澤不信禾草身死,還有一人也不信,那人就是二丫。
四年了,她在外找尋了整整四年,當年因她失職,讓人劫走了夫人,後來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她不信,也許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從她被驅逐出影衛起,她就踏上了尋找禾草之路。
四年以來,她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在輿圖上標注,然後再在那個地方住上一段時日,直到確認此地沒有禾草這個人,便離開轉向下一個城鎮。
她也曾在心裡告訴自己,夫人已經死了,就算找到地老天荒也不會有結果,她還在堅持什麼?無非是告訴自己,她是在找人,而不是在流浪,可到底是在找人還是在流浪,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準備窮極一生尋找的那人,現在正在人群中看著她笑,對她撫掌。
酒樓內圍觀之人漸漸散去。
夏娘回到黑子的攤位前:“剛才見一位女俠出手救了啞女,好不爽利!”
黑子笑著正準備接她的話,眼睛卻越過她看向她的身後,夏娘也回身看去,卻見剛才那位女俠走到自己身後,咬著唇,滿臉淚痕的看著自己。
“夫人……”
夏娘看了眼自己左右,除了黑子沒其他人,便指了指自己,問道:“姑娘,你在叫我麼?”
二丫直直跪在夏娘麵前,哭道:“夫人……二丫總算找到你了……”
夏娘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得這般傷心,心裡也跟著發酸,忙把眼前女子扶起來:“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
二丫站起身,一眨不眨地看著禾草,這才覺察到不對,遲疑道:“夫人……不認得我?”
夏娘微笑道:“哪有什麼夫人,奴家姓夏,大家都喚我夏娘。”
“姓夏?”二丫把眼淚擦乾,嘴裡喃喃道。
夫人就是姓夏,二丫再次看向女人,見她額上有一道不明顯的疤痕,又將女人仔仔細細打量,她能肯定,她就是夫人,不會錯。
她心裡急,麵上卻不敢造次,怕將事情搞砸,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不能再弄丟了。
“剛才冒昧了,將小娘子認成舊人,望娘子莫要見怪。”
夏娘搖了搖頭:“何曾冒昧,姑娘剛才仗義之舉,倒是讓奴家十分欽佩。”
二丫停頓了一會兒,心裡已經轉了好幾道彎,她需要摸清夫人如今的情況,眼睛往地上一掃。
“這是你們賣的?”
“是,都是昨兒才撈上來的新鮮的。”黑子趕緊說道。
二丫點點頭,眼珠從眼底一劃:“你夫妻二人的海貨瞧著確實新鮮。”
黑子先是一怔,笑道:“誤會,誤會,我同夏娘是鄰居。”
二丫鬆了一口大氣,指著地上的海貨:“這些我都要了,你們還有沒有?”
“有是有,隻是在家中,姑娘要不再看看彆家,自家放的都是醃製過的,不如這些新鮮。”黑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