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魏澤問道。
“少爺,我去看看。”
這是來旺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來旺的聲音再次響起:“車輪上有個東西掉了,像是被人動了手腳。”
“你坐著彆動。”少年對禾草說道,臉上的表情肅正起來,揭開車簾下了馬車。
就在他下馬車的一瞬,有什麼東西擦風穿來,魏澤快速避開,一聲聲落地響,張眼看去,原來是一根根利箭。
一個眨眼,更多的箭襲來,來旺和來安擋在魏澤跟前,但箭太密集,仍有一些破過他們的阻擋,飛到魏澤麵前。
少年出手揮擋,雨箭落下,然而揮開的箭射中了身後的馬匹,馬吃痛受驚,揚蹄嘶鳴,開始朝前狂奔,車輪本就有故障,生拉硬拽中帶著跌宕顛簸。
禾草沒有防備,人往後仰倒,她有過這種經曆,艱難爬起,兩手死死抓住車窗,用來固定住身體。
魏澤大驚,追了沒幾步,突然竄出一群人,蒙著臉,個個手拿大刀,攔住他的去路,此時天色黑暗,隻一個轉眼,馬車已跑得不見蹤影。
少年沉著眼,抽出腰間的細刀,十幾人一擁而上,這些人功夫算不上頂尖,卻十分凶悍,人數眾多,魏澤如今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拚殺中身上挨了不少刀傷,應對了前麵,後麵就有些顧不上,甚至有一刀迎頭砍來,他偏過身,橫刀攔住那攻勢,單膝跪在地上,轉身掃腿,將對麵之人踢倒,一刀攘進那人的胸口。
鮮熱的血噴濺了少年一臉,魏澤顧不得許多,逆風疾馳,往馬車消失的方向追趕,天空又開始下起雪,一片一片冰涼地打在臉上,被血化開,落得多了,就成了血渣。
少年的半邊臉頰像是覆蓋了一層半透明的血色麵具。
他想要捕捉馬蹄聲、車輪轆轆聲,然而沒有,安靜一片,隻有灌入耳中的風聲和自己胸腔快要蹦出的心跳。
終於,他止住了腳步,因為前麵沒了路,是一處斷崖,魏澤低下頭,斷崖邊的雪地上有車輪軋過的痕跡。
少年身子晃了晃,受傷的肩膀和腿這個時候感覺到劇痛,血水染透了半邊的衣袖,沿著指尖一滴一滴砸到地麵,洇染開。
一顆好不容易暖熱的心,又開始變空變冷。
“少爺——”
“少爺——”
那聲音在安靜的雪夜中格外好聽,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魏澤轉頭,就見小丫頭從樹雜間慢慢走出來,白雪映著微光,他看見了她的臉,下巴擦破了好大一條口子,可嘴角仍是笑著的,輕輕叫著他。
“少爺——”
身體的疼痛使得他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地。
禾草是跳下馬車的,滾動中帶了傷。她躲在樹叢間不敢出來,直到看見魏澤。
“少爺,有沒有事?”禾草將魏澤從雪地裡攙扶起來。
“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肯定會再追過來,你彆管我,自己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女孩兒抬起少年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少爺怕是忘了,我會用命來護著你。”
魏澤笑了笑,拍了拍她的頭,打量了一眼周圍,雖然夜光不明,但雪地中可觀其大概情形。
“往密林中走,從這裡可以直接穿到寺廟。”魏澤說道。
禾草架著他走到林中,雪並不深,但是走過的地方全都留下了腳印。
“少爺,你等等。”禾草將魏澤靠放在樹邊,朝另一個方向跑走,一邊跑一邊用腳在地麵亂畫,亂踢。
跑了出去好遠,折過身又朝另一個方向跑去,直到把幾個方向的雪地全都留下亂印。
禾草急跑回來,大口喘氣,咽了一口唾沫:“少爺,來。”
說著就要架他的胳膊。
魏澤見她滿頭大汗,下巴上的血已經凝住了,又長又黑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冰晶。
“不打緊,我自己可以走。”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其中一條印跡慢慢前行,魏澤在前走得十分艱難,禾草在後,走一步蓋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的步調越來越慢,喘出的聲氣越來越粗,照這樣走下去,肯定會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