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澤已經打聽得知,那晚要殺他的人是誰了,隻不過那人現在投靠了匪幫,想要鏟除此人並非易事,他需要借力。
冬尾春初,料峭天氣,禾草的傷沒完全愈合,魏澤便讓人將她在隔斷間的小榻搬到裡間,裡間有地爐子,暖和,晚上她想喝個茶啊什麼的,他可以起身看護。
禾草靠坐在床頭,腿上、胳膊上還纏著繃帶,看著嚇人,好在沒傷到筋骨。不過行動還是有些不便。
這時房門被敲響,魏澤前去開門,門外站的不是彆人,正是周氏。
禾草同魏澤在青山寺的那幾日,周氏準備去一趟,後來魏澤書信於她,讓她不必來,路上雪滑,多有不便,隻道過幾日,他們就回。
兩人才回來,周氏便過來看望,進來後,連日來的擔心,在看見魏澤後,再也忍不住,泣訴出聲。
她沒儘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成日隻是浸在自己悲苦的世界,走不出來。
她本該撐起精神,作為庇護兒子的一把傘,可她沒有,她對他的生活不聞不問,是他自己爭氣,才走到今天。
直到聽聞兒子遇險,差點被人刺殺,她才從渾渾噩噩中驚醒,她的家族已然覆滅,高台傾塌,所有親眷皆不在人世,砍頭的砍頭,自戕的自戕,她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孩子,他是她在這個世人唯一的牽掛,若他個好歹,她的命也走到了頭。
魏澤低著頭,隻是不說話,畢竟他和周氏之間這些年母子情分的空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彌補。
周氏牽著他看了看,又轉眼看向禾草,走到她的身側坐著,柔聲道:“好孩子,是你救了少爺,隻管好好休養,等恢複後,想要什麼告訴我。”
“多謝夫人關心,救少爺是婢子的本分。”禾草說道。
周氏點點頭,看向自家兒子:“你也傷著了,也要好好休養。”
“是。”魏澤答道。
霞娘在一邊看著,欣慰暗想,這是個好的開始,她是夫人的貼身侍婢,夫人對少爺其實是關心的,隻是她自己走不出來,從前不是沒勸解過,可是沒用,現下看來是想通了。
周氏擦了擦淚,拉著禾草說話,禾草知道她是想在這裡多陪一會兒魏澤,卻又不好開口。
正說著,外麵通傳,魏大爺來了。
魏書背手走來,見周氏也在這裡,怔了一怔,周氏起身行禮,男人側過身,隻受她半禮。
禾草立馬直起身,也要行禮,男人抬手在空中按了按,示意不必。
魏澤走到魏書跟前,魏書便問他那晚的情形,又關心他的傷情。
“有無大礙?”
魏澤搖了搖頭:“不過一些皮外傷,養幾日就好。”
魏書笑著捏了捏他的肩:“無事就好,隻不過……傷你的那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理?為父力道有限,這次沒辦法幫你。”
他隻是個商人,能用金錢解決的事,他可以出手,再大一點,他就不能夠了。
“不勞煩父親,我自有計較。”魏澤說道。
“好。”
魏書又說了會兒話,同周氏一道離開了。
因禾草起身困難,睡前便麻煩思巧替她擦洗身子,魏澤去了外麵,等她安置好後,他才進屋,順道讓廚房做了一碗酥酪,端上來。
“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
禾草佯裝“唉”了一聲,故意拉長腔調:“少爺故意的,明知我不能抬胳膊,還拿這東西來饞我,分明是讓我隻能看,不能吃。”
她的一條臂膀被咬傷,沒法抬起,一抬就拉扯得生疼。
少年坐到她的榻側,笑著拍了拍床沿:“彆人家是奴才伺候主子,咱家不一樣,是主子伺候……小丫鬟。”
“奴才”兩個字滾到舌尖又咽了下去,他有些不情願用這兩個字稱呼她。
少年說罷,端起釉彩小蓋盅,揭了蓋,碗蓋揭開的一瞬,一陣噴鼻奶香。探眼看去,白嫩嫩如豆腐,上麵還點了果仁。
少年舀起一勺,送到禾草嘴邊:“吃罷。”
女孩兒眯起眼,有種小計謀得逞了的竊喜,張開嘴,魏澤輕笑出聲,將勺子喂到她嘴裡。
燈火輝煌下,有乾淨的笑聲和勺碗磕碰的清脆瓷響。
“對了,你說讓我答應你三個條件,是什麼,說來。”魏澤問道。
嘴裡軟嫩嫩的酥酪吞滑入喉,禾草咽了咽,開口道:“婢子說出來,少爺真的會答應?”
魏澤將蓋盅放到桌上,讓下人進來收走,繞過她的榻,盤腿坐回他的睡榻上,她的小榻和他的床榻中間隻隔了一條不寬不窄的道。
“自然,你隻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