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於欽的聲音不大,蹙緊了眉頭。
倒是電話那頭的聲音比較大,女人尖栗到刺耳的質問聲——你怎麼這麼心狠、這麼無情...
無情?心狠?
但凡池於欽是個男人,唐臻一定會不假思索的肯定,這是她在外麵欠的情債,畢竟這樣的字眼說出來,本身就是一種曖昧不清。
得虧現在的唐臻是二十六歲,要是再往前倒幾歲,估計這會兒心裡那股誠實勁兒就全流露在臉上了。
她不動聲色地向後挪著步子,停在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轉頭看向窗台上擺著的那幾盆多肉時,動作自然流暢,毫不違和。
但其實她還不如就在桌子旁邊站著得了。
三十三歲跟二十六歲中間到底差了七歲,池於欽看她完全就像看小孩——
聽就聽見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給誰台階呢?
電話裡的女人又哭起來。
池於欽最討厭彆人哭,好像隻要哭一哭,抹幾把眼淚,事情就能解決了似的?
她這人就是這樣,不喜歡的事情從來不慣著,哭是吧,行,那你就哭去吧。
電話那頭的女人大概連自己為什麼被掛電話都猜不出。
“你還有事嗎?沒事,我下班了。”
“我沒有瞧不上科研,相反我很欽佩。”
池於欽抬頭,看著唐臻似是而非後退的那幾步——
“所以呢?”
唐臻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哪怕事出有因,也不肯為自己辯解一句,但卻是個較真的,凡觸及到原則和底線的事情,錙銖必較,顯然池於欽的那句關於‘賺錢’的話,觸到了唐臻的界限。
“所以您學醫的初衷是什麼?”
“沒有初衷,家裡逼的,不學不行。”
池於欽說的是實話,她家三代行醫,打從她爺爺當赤腳郎中的那輩起,她就是注定要走醫生這條路的,所以從一開始,池於欽就沒得選,愛好不愛好,喜歡不喜歡,她說的都不算。
可這話在唐臻聽來,卻有點不大真實。
你能想象這麼一個成天拿著手術刀在手術台上跟閻王爺搶人頭的人,會是個聽家裡話的乖孩子嗎?你要說她吃軟不吃硬還有點可能,可你要說能摁著她頭硬來..真不大像。
“逼您學您就學了?沒反抗?”
“這有什麼好反抗,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沒有熱愛的就選熱門的。”
“您不是說工資低嗎?”
“我家有錢,養我一輩子都行,我就是閒的,給自己找個事兒做。”
“所以您當醫生是身不由己?”
“何止,我是被逼無奈。”
唐臻被池於欽一句話噎在這兒,問不下去了,再問下去,唐臻覺得池於欽就得在意識形態的問題上犯錯誤了,最主要...她覺得這人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學醫有多難沒人會比醫學生更了解,或許一開始是迫於這樣、那樣的原因,但真要是沒點熱愛,純靠威逼利誘,壓根不可能堅持,尤其還堅持到了像池於欽這樣的位置上,除非你外星人變異,否則絕無可能。
“您在和我開玩笑。”唐臻倔勁兒犯了。
池於欽饒有興致的看她:“我是不是開玩笑,對你很重要嗎?”
“王院長說了,您很優秀,是年輕醫生學習的榜樣。”
“王院長的話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