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臻一口氣跑到地鐵站,趕上了最後一班地鐵,車廂裡空蕩蕩的,零星散布著幾個人。
她挑了個最邊上的位置坐下,靠右手邊頂頭兒的是個年輕男孩,抱著懷裡的電腦包,下巴一點一點打著瞌睡,斜對麵是個女孩子,穿著一身工裝,也在打瞌睡,還有一個媽媽帶著孩子,怕孩子亂跑打擾到彆人,用手機裡的動畫片安撫孩子。
大家很疲憊,但也很理解。
唐臻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先前難受的那個勁兒逐漸消散開來。
誰都是這麼辛苦過來的吧,各行各業,各類工種,倒不是給自己洗腦,隻是覺得如果大家都這麼辛苦,那自己又憑什麼成為那一個例外?
至於池於欽,自己是不奢望這人能想起自己來了。
唐臻現在不僅是徹底放棄‘相認’的念頭,池於欽的形象也是心裡被徹底顛覆了。
要不說距離產生美呢。
以前想象的有多溫柔,此時此刻的反差就有多強烈。
想我改行是吧?想我坐實驗室是吧?
誰沒點傲骨呢?唐臻咬牙較勁兒——
我憑什麼聽你的?
這個學,我就不退!
...
九十分鐘的地鐵,腳挨路麵的那一刻,人都麻了。
剛出地鐵站,車就停運了。
唐臻走了一段有路燈的路,到了那條巷子口,完全漆黑。
她拿著手機電筒,照著前麵的路,蟬叫就沒在耳邊停過,時不時還有不知道從哪兒飄過來的貓叫狗叫,一下一下..撕心裂肺。
越往前走,她手越抖,心也發顫,這條路像個無底黑洞,要把她吸進去似的,害怕但又沒辦法,總不能不回家吧?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心中寬慰道——蟬而已、貓而已、狗而已,隻要不是人,就沒什麼好怕的。
剛進巷子沒走幾步,唐臻突然停下,拿著手機電筒回身照過去——
“陳閔,是你嗎?”
巷子口站了兩個人,說來也巧,她們跟唐臻前後隻差了兩分鐘。
陳閔推了把麵前的人:“你走吧,我不用你送。”
那人扯住陳閔的胳膊,又一把拽近,朝著巷子裡的光源處撇了一眼“她誰?”
“你管著嘛!”
陳閔用力掙開,轉身走人。
她還沒走到唐臻跟前,唐臻就著手電的光看清了她的臉,是陳閔沒錯。
“你也這麼晚?”陳閔問道。
“加班。”
“巧了,我也加班。”
兩人錯開,一前一後地走著,唐臻再回身來的時候,餘光掃見巷子口的那人,還站著呢。
有個人作伴,這條路都變短了,很快兩人就到了家。
唐臻看見陳閔反鎖大門,問道:“現在就鎖啊?”
陳閔知道她問什麼,這房子三個人住,另外一個到現在還沒露過麵兒。
“她不回來,說去男朋友那裡,這幾天都不回來。”
說完,陳閔去廚房,冰箱門剛打開,立馬扭頭問了句:“你洗的鍋?”
唐臻嗯了一聲:“都長毛了,我怕有細菌。”
“你還真是醫生職業病。”
陳閔拿了兩盒果蔬汁出來:“接著——”隨即又說:“長毛就長毛,又不是你的鍋,下回彆洗了,慣得她。”
唐臻握著手裡的果蔬汁,冰冰涼涼的水珠沁了一手心,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個老實孩子。
陳閔不是多話的人,但看著這樣的唐臻,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知道你好心,但有些事吧,得看情況,得分人,但凡她要是能為彆人著想一點,也不至於把剩飯放到長毛。”
在京北的年輕人,尤其是毫無根基從外地過來打拚的年輕人..都不容易,沒誰應該讓著誰,體諒從來都是互相的。
“我知道了。”
喝完果蔬汁,陳閔就去衛生間洗澡,她洗完之後,換唐臻去洗。
熱水淋下來,一天的疲憊,消解大半。
洗完澡,唐臻穿著睡衣,回到臥室吹頭發,剛吹乾,聽見有人敲門,連忙去開。
陳閔懶得吹頭發,全包在乾發帽裡..擎等著自然揮發,這會兒穿了件裸色真絲睡裙,倚在門框邊,說:“吃東西嗎?”
“不了...”
“你不餓?”
“我...”
唐臻想說不餓,但奈何肚子不爭氣地叫喚了聲,她忙活了一個下午,晚上又被池於欽挫敗,從醫院出來,趕得都是最後一班地鐵,哪還顧得上吃飯,要不是陳閔敲門來問,也就打算這麼睡了。
陳閔一眼就看出唐臻的顧慮,都沒等她點頭,直接拉人出來了:“彆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炸雞、薯條、洋蔥圈、外加一份芝士紅薯焗飯跟一個雞腿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