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晚霞墜在天空的尾巴上,與蔚藍色的大海連成一片,宛如精心編織的地毯。
碼頭,人聲鼎沸。
悶熱又潮濕的天氣,即使臨近黃昏時分,依舊讓人不太舒服。
一群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們,皮膚曬得黝黑,脖子上掛著發黃的毛巾,肩頭扛著貨物,來回走動,一身的汗臭味連他們自己都受不了。
這裡聚集著大量的勞動工人,雖然辛苦,但是隻要勤快,日結的工錢足夠養活一家的溫飽生活。
蘇白把集裝箱放在船上,她用了一條絲巾把頭發和臉部遮住,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剛來的那兩天,有人見她是個小姑娘,免不得起了彆樣的心思,在大家的起哄之下,湊上前來找茬兒。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看著瘦弱的人卻是個狠角色,一腳就把找茬的人踹到了海裡,做事情也是毫不含糊,一趟一趟的搬運不帶停歇,又穩又快,力氣大的驚人。
工頭對她非常滿意,敲打了那些拎不清的人們,還給蘇白額外加了工錢。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找到工頭結清今日的工錢,蘇白步履輕快的離開這裡,完全不像是乾了一天的苦力活兒。
碼頭不遠處就是一條熱鬨的街道,各種蒼蠅小館、按摩店、商店和旅館,地上隨處可見煙頭和垃圾,牆上也遍布油汙。
燙著紅色大波浪卷,風韻猶存的成熟女人踩著細高跟,穿著清涼短裙,嘴裡叼著煙,站在街邊攬客。
穿著汗衫,走路顫巍巍的老伯推著小車,叫賣豆腐。
還有幾個年幼的孩童拿著風箏你追我趕的玩耍,看護他們的老婆子們手搖著蒲扇慢悠悠的跟在後邊。
這條街道就是各掃門前雪,沒有人會多打聽,瞎管閒事兒。
蘇白回到旅館,換下一身臟汙的工裝衣服,穿上一件黑色的T恤和長褲,解下絲巾,鏡子裡的模樣熟悉又陌生。
蘇白不是標準的三庭五眼,小頭窄臉,下庭稍長,鼻子挺秀,嘴唇豐滿,麵無表情的垂眼時,透著一股清冷的厭世感。
這是她又不是她。
模樣變得更為年輕,身高也抽長到了一米七。
她繼承了祂的記憶,卻有些缺失,隻能根據零散的記憶碎片去尋找。
就像一場夢。
一場瑰麗奇幻的夢。
她看到了一隻水母輕柔地將她抱在懷裡,低聲囈語。
繼承的記憶裡麵,出現了一個少年的形象,頭上戴著一個鬥笠,濃眉大眼,深褐色的眼眸目光清澈,又洋溢著幾分瀟灑不羈,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像是渡了一層金光。
腦海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傳達:“找到他~~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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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住的旅館叫做惠欣旅館,是個四層高的自建房,老板娘留著一頭深紫色的碎短發,每天都悠閒的坐在門口的躺椅上嗑瓜子。
瓜子皮堆在腳底一不留神就會被客人踩到差點摔倒,不管客人怎麼投訴都會被她罵回去。
狹窄的樓梯安裝的聲控燈反應很不靈敏,晚上經常會聽到跺腳的聲音。
但是這裡的客房總是爆滿狀態,原因很簡單,房費隻要 40 一天,不查身份證不用交押金。
於是聚集了一大批身份不明的男女老少,怕爭吵引來警察,大家倒還算和睦相處。
客房的麵積很小,蘇白居住的這間屋子除了廁所,隻放了一間單人床就滿了,隻有一扇小窗戶,打開就是隔壁的牆,略微能透些風。
她隻有一個簡陋的書包,書包裡麵裝著兩身換洗衣服、一張紙質地圖和這幾天掙的工錢。
碼頭搬運工 300 一天,算上今天,一共乾了十天,再拋除住宿費用和買衣服的錢,還剩下 2400 元。
戴上一個棕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背上書包,蘇白下樓。
老板娘今天難得沒有嗑瓜子,眯著眼睛在躺椅上假寐。
蘇白支起手關節敲了敲躺椅前麵老式辦公桌上麵的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