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出門換了吳萬水進去。
她沒有待在客廳等,而是來到了大門外的街道。
此刻正午陽光最是強烈,但是吳老頭的房子就像一個即將合攏的棺材,隔絕了一切明媚。
他的大限將至。
八十多歲的年紀竟然虛弱至此。
蘇白倒也沒有太多感慨,誰的身上都有故事,有開始就會有結局。
過了很久,吳萬水才出來。
他紅著眼眶,眉頭皺成八字,嘴角緊緊地抿在一起,胖墩墩的身材配上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個閥門壞了的水桶。
吳萬水走到蘇白麵前,遞給她一個精致刺繡的收納布袋,情緒壓抑的說道:“這是叔叔說要給你的東西。”
這是一個藍白色的布袋,藍色的花紋白色的勾邊,像雲又像海浪,一層壓著一層。
中間彆著一個深藍色的珠子。
蘇白解開扣子,倒出來一個魚鱗狀的東西,黑灰色泛著一點紅,三角形狀,比魚鱗要厚實,並不透明。
“這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是叔叔特意交代了要給你,他說你要去的那個地方要坐船,我可以送你過去。”
“那他呢?”
提起吳老頭,吳萬水捂住眼睛,強忍著淚水:“叔叔他要不行了,可是他不讓我陪著,讓我去送你。”
雖然吳萬水真的很悲傷,但是蘇白並不能共情,她不喜歡通過信仰獲取力量,對於吳老頭這種究極一生把自己困住的行為,她理解不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應該算是偉大吧。
然而她的熱情在小牛莊剛剛冒頭就被澆滅了,現在要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儘管她是因為被救才重獲新生,可她仍然堅持隻有自救,才是唯一的出路。
自救才會擁有自由,不會被另一種意義上的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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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萬水在前麵帶路,據他所說,不能走大路,要找小船,有一些拉貨的船想多賺點油錢,會私下偷偷拉人。
隻見他拿出個手機:“我呢度有個親戚,你可唔可以俾我揾個船唔……唔使唔使,細嘅就得,一個人……對,而家就要走得,我即刻去。”
吳萬水打完電話,轉過身用普通話對蘇白說:“船找到了,你跟我回趟家,我載你過去。”
吳萬水的家周邊就熱鬨多了,這個點有很多人勞作回來在街上找個館子吃點東西。
殺魚的大娘此刻正忙活著準備魚生,笑臉和吃飯的鄰居們聊天。
吳萬水回家推了一個小電驢出來:“來吧,我們快點。”
蘇白本想說自己有摩托,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摩托車放在了村子外麵,時間久了,自然會有人處理。
倆人騎著小電驢來到鎮上,這個鎮子麵朝大海,臨海的一麵,停靠著大大小小的船隻。
船隻除了體積不一樣,細看就會發現功能也不一樣,有的是捕魚捕蝦,有的隻拉貨物,每個船隻都根據主人的喜好,做了一些細節上的裝飾。
吳萬水找到接頭人正在細聊,蘇白在後麵打量著這艘船。
這是一艘拖網漁船,白色的船身上麵噴塗著兩道黃色的橫杠,細看有很多掉漆的地方,接近海水的部分也有生鏽。
船老大正在跟吳萬水交談,時不時看向蘇白,似乎在確認什麼,有兩個皮膚黝黑的船員蹲坐在邊上抽煙,吞吐著煙圈比大小,贏的人發出嘎嘎的大笑聲。
過一會兒,吳萬水衝蘇白招手,示意她過去。
“這是黃老板,我已經說了地址,到附近會有接應的小船,黃老板出海很多年啦,經驗很豐富,你放心,他一定會將你平安送達。”
說著,他又遞過來一個不透明的袋子:“這是我準備的一點食物和乾淨的床單,祝你一路順風。”
他是在是個性情中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哽咽,也不等蘇白回複,把東西塞到她的懷裡就匆匆離開。
黃老板上前打招呼:“我姓黃,怎麼稱呼啊小姑娘?”
“蘇白”
“蘇小姐呀,我這都是糙漢子,你彆害怕啊,我就是本地人,大家都認識我的,我現在帶你上去。”
黃老板引著蘇白上船,同時介紹起來:“我這個船啊,是個老夥計了,我們是專門捕蝦的,這年頭掙不了大錢,就是跟大家一起弄點養家糊口的費用。”
從甲板到走進船艙裡麵,黃老板指著一個單獨用簾子隔開的床鋪:“你這兩天就先在這,吃的都是罐頭,上廁所呢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找個桶接著再處理,海浪不大的時候可以去甲板上透氣,浪大了就要趕緊回來。”
蘇白點頭:“好的,謝謝,要兩天才能到嗎?”
黃老板回答:“看天,看海,它們心情好啊,一天就到了,它們心情不好,就危險嘍,我還有事,你自己轉悠轉悠啊,彆下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