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跳繩課上,他一經過劉溪鴒旁邊,她便默念:你看我不見,你看我不見。好不容易熬到未時,她大鬆一口氣,以為要放學了,結果那教習說,要考跳繩,真是晴天霹靂。
劉溪鴒萬萬沒想到在書塾還要遭遇這麼大的劫難,扭扭捏捏蹭到李有徳腳邊:“有德教習,我我我剛來,還太不會,可不可以……”
她話音未落,幾個男娃倒是先在後頭笑開了:“看這體型就不會啊,長得跟四喜個丸子似的!”
“就是!四喜丸子也就能和獅子頭一較高下!”此話一出,大夥兒笑得炸了鍋。
劉溪鴒頓時氣得滿麵通紅。
隻見那李有德下頜骨微微一錯,繃著臉怒斥回去:“笑了的,三百下,斷了就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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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她還沒來得及揚眉吐氣,卻聽教習接著道:“阿玨,你幫一下四喜!”
……
笑聲更大了。
“是。”一個聲音宛如太湖中濺起的一滴水,沁得她一驚,一看,那趙玨不知何時冒了出來。
她更想找個地兒鑽進去了,“那個那個,教習,我其實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聽了這話,趙大公子的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劉溪鴒怒目而視。
有德教習道:“不怕,阿玨最會教這個了,保證你學會。”
她還想爭取,卻聽趙玨已經開始報數:“一。”
張青青:“快啊四喜!跳!彆怕!”
她隻好悲憤地蹦了過去。
然後呢?她望著他。
然後繼續啊。趙玨歪頭:你在乾什麼?
怎麼來第二下?她眨眨眼,看著趙玨,趙玨也看著她。
一陣沉默,向來波瀾不驚的趙公子終是歎了口氣,上前親自示範。和劈裡啪啦的甩繩子相比,他的聲音總顯得過分平靜。沒兩下便累得半死,臉上手上還多了幾條繩兒印。
在她“嗷嗷”的哀嚎和趙大公子的聲聲“重來”中,張青青等人興奮得喊出了號子:“四喜你可以的,四喜加油!”
越來越多的小夥伴加入了呐喊。於是,“四喜加油”最終演變成了全院人的口號。
“啊,這麼久了都沒學會嗎,真的好笨啊。”她很想裝作聽不見,但這很難。
未時已過,日頭西漸,氣定神閒的趙公子先忍不住了,他對李有徳一作揖:“教習,要不算了吧?她還這麼小。”大夥七嘴八舌的附和著,張青青過來扶起摔倒的她,拍了拍她膝蓋上的灰,道:“阿玨說的對,要不算了吧教習,您看四喜臉都被抽腫了,多疼呀!彆哭彆哭,我給你呼呼,能止痛。”
她的呼呼能不能止痛大夥不曉得,但劉溪鴒的小胸脯倒是氣得呼呼起伏,她恨這裡的所有人,將繩子擲在地上,大哭道:“我不叫四喜!你們才是丸子!”
在她的嚎哭聲中,有德教習歎了口氣:“今天就到這裡。”
所有人如獲大赦。
於是,劉溪鴒上學初期的收獲便是——興致勃勃去,一瘸一拐回,外加綽號一枚。
那一天,姥姥陳氏給裹的蜜餞和糖油餅她也沒來得及和小夥伴們分享,包袱再打開時,油餅已經壓的稀巴爛,丟臉和沮喪齊聚心頭,氣憤之餘,她舔光了所有的餅渣。
沒錯,六歲的劉溪鴒,隨母親北冀伯爵的獨女,父親劉兆柏文韜武略英姿勃發,母親沈拂溫婉柔美豔絕江淮。而她,除了那雙眼,其餘之處均完美避開了父母所有的優點,連跳繩都不會。
此刻,她威風凜凜的站在一二客棧前,瞪著那說書人:“你又胡說八道!”
胡說四下一看,其餘的小娃你追我趕的早已遠去,於是拿出一包蜜餞裹糖討好道:“小祖宗,我可沒說你家壞話,我說壞人呢!天下姓劉的那樣多,哪敢隨便往你家頭上攀扯?”
“你就說了!”四喜丸子撅著嘴抱著胸脯氣哼哼。
“我舅可沒說!”說書人連哄帶騙喂了她一嘴糖,“你舅說的!”
“我舅才沒說!你舅說的!”
“好好好沒說。”胡說一笑,“那這麼著,等你舅回來了,你找他告狀,就是那幾個臭小子,叫你們山長好好教訓他們,讓他們欺負咱沈提學的寶貝外甥!”
“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