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煢行月下6(1 / 2)

整個周歲宴不鋪張,隻請了戲班子來府中,邀了族中親眷在外頭做流水席,內間以洪家為上座。而洪玉是沈家主母,娘家來人,既要叫他們放心,叫其餘姊妹兄弟瞧瞧自己如今過的不差,還要在沈家家族這邊給足夫君的麵子。因此這樣一出宴,安排起來也是累人的,大人們忙得是團團轉。

沈洪兩家族中孩子不少,劉溪鴒摻在其中,也少不得充當個支客陪客的角色。這幾日,洪玉使喚劉溪鴒使喚得尤其順當,沒事便喚她去那花廳裡陪婦人女眷們杵著,有事的話則是喚她滿場跑,左一句“阿鴒,老太太那珠子不曉得掉哪去了,你帶翠芳去花架子那找找”,右一句“阿鴒,沈家的某某來了,尋不著路,你去迎迎”,用的得心又得手。

雖說她一向好用,但這幾日裡也是真給她把腿兒使喚細了,滿園子聽著阿鴒長阿鴒短。

就連洪家老太太都忍不住護道:“你這樣頤指氣使的使喚我們阿鴒可不成,這也就是她脾氣好,換做是我,早就撂挑子不乾了,個黑心的舅媽!”

洪玉眼珠子一轉,佯哭道:“我原是想著祖母整日裡惦記這丫頭,尋個由頭才好叫她在您跟前多晃悠,不說巴心巴乾,但也是廢了些子腦筋。這下可好,弄巧成拙了不是?惹得人說我黑心刻薄了!”

老太太一愣,啐道:“好你個大丫頭,主母當的心眼子活泛成這樣,這臟水說潑便潑在我頭上,怎地,又成我的不是了?!”

劉溪鴒踏門而入,見眾人笑得不行,一臉莫名。

半月後,洪家人又浩浩蕩蕩回到了江西。

臨走時,那洪思廉難得露了個臉攙著老太太上了車,又特下來跟沈家一行人一一道彆,相比來時的無聲無息跟在後頭,這下倒是顯眼了許多。

他剛攙著老太太坐穩,老太太便隔著車窗招呼了劉溪鴒上前,麵上囑托了好幾句,小手握著這麼一拍,才放了簾子。

至此,低調如斯的沈家宴落下了帷幕。

這一日,洪玉得了閒,單獨叫了劉溪鴒來內院吃茶,“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瞧著你都瘦了。”

劉溪鴒也笑答:“舅媽才是最辛苦的。都是家中事,我若不做點什麼,倒是不該了。”

“你瞧,到底還是體己的人。”洪玉笑把她上下瞧了一陣,“如此我也放心了。總怕你在外麵跑了一陣兒,性子野了,但好在你這底子好,根子淨,不愧是北冀伯的女兒。”

這話一出,劉溪鴒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古怪。正不知如何作答時,沈舜也來了這屋中。

他一落坐,三人的氛圍頓時有些不同,倒是洪玉極快地進入了真正的談話:“阿鴒,你覺著我那五弟的兒子戎哥兒如何?”

劉溪鴒心下一驚,嘴上還是先答道:“嗯,戎表哥才思敏捷,恪守禮教,像極了我念書時候的夫子。”

“他書念的一般,但人不錯,是個實心眼的。我倒是忘了同你說,我這侄兒是個小古董,沒成想這幾日相處下來,倒是對你……”洪玉說到這兒又是一笑,“這話原是不該同你說的,可你父母皆不在,我同你舅舅,我們原本對你和戎哥都是知根知底的,做主定下來也快得很。”

劉溪鴒一怔,什麼?他瞧上自己了?不可能吧?

這多委屈人家高門子弟!見洪玉慈祥地把她望著,那話到嘴邊也轉了彎:“那,那這麼說,舅媽說的‘定下來’是?”

洪玉輕輕擺手:“納娶過門自然還早著,這會子同你說說,也是你舅舅的意思。他曉得你是個有主意的,說來你聽,是叫你心裡頭有個數,這門親事我們都覺著不錯,若是這幾日定了,屆時兩家有個說法。”

沈舜也在一旁頷首:“我瞧你這些日子你同洪家的人相處的不錯。若是日後嫁過去了,也就是那麼回事。”

趁著沈奇周歲,沈舜也細細觀察了那洪家人。百年高門,行事做派規矩板正,也未曾有苛責打罵下人一事,而那洪思廉也是個正派的孩子。

沈洪兩家離得遠,自他和洪玉成婚以來,多是逢年過節書信及禮品往來。若不是有兒子周歲這一事,他也沒個這樣實在相交的機會,心下也確實服氣自家夫人這主意。如她所言,放心,虧不了這外甥,確實比嫁給那不知根知底的人強。

所以,若說遠嫁,這卻並不算遠嫁了,何況洪氏一族對沈家將來也是頗有助力的,以後也少不得有些來往,親上加親也是不差的。

洪玉點頭:“我娘家人也好,沈家人也罷,都瞧見了你在這府中操持支應的本事,你也算給我爭了氣,沒個說你不好的。如此,我家老太太也是放心叫你做大娘子的。”

說罷也頗有些得色,老太太起初還不願,說是孤女一人不好養活,娘家也如何如何,但洪玉母女好說歹說,又帶著老太太這麼瞧又那麼瞧,最後才鬆了口。

劉溪鴒心道,原來那幾日她使喚她使喚得團團轉,是為了這般!無怪那幾個洪家的媽媽跟著她左瞧右瞧的,當時未曾想這麼遠。

竟是這麼個意思!

震驚之餘,她也自嘲了起來。

起初她忙裡忙外的時候,總以為這是得人看重,沒把她當外人的意思,暗自還覺著麵上有光。

再一想,前幾日她還在和沈芯說著兒時的蠢事,還在說那洪思廉古板要死,若是真嫁那她不得上吊雲雲,一切都是捕風捉影當個笑話。

誰曉得今日便果真說起了同他的婚事?

她倏地明白了過來,隻想抽自己一頓,怎地這麼蠢?

“舅舅舅媽,”她輕咳一聲,“我能…說句話嗎?”

沈舜一瞧這丫頭那股子小心翼翼的變扭勁,心念微動,寬言道:“嗯,有什麼想法便說吧!”

在這樣的正席上,她向來不善表達自己的意思。可若是不說,這事怕不是真要板上釘釘了?沈家可是完全做得她的主的,這事兒可不能稀裡糊塗的就這麼著了,她強行穩住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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