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聚星樓。
“沒想到,青青一來,這富善堂百年老字號倒是換了名兒了,小時那會兒竟未曾留意你是那範家人,範老先生可是我一直想拜會的,沒成想卻是你家大人!”那四樓的雅間中,冰塊堆在一旁,趙玨拿著扇子將風朝身後二人扇去。今天雖是好日子,但也真真熱的很。
“怎麼樣,深藏不露吧?”劉溪鴒笑道。
“拜服拜服。怎麼辦到的?這一夜之間便叫舊匾換新顏了!”
張青青便將那換匾一事草草講過,趙玨聽完長歎:“範老真是高風亮節,醫者仁心!這年頭,紮紮實實埋頭鑽研方子的人真的太少了!”像範老這樣一心鑽研又隻圖名的人倒是不多了,如今的人誰個不是既要這個又要那個呢?
“趙公子才是真人不露相,不,真人不露富!”瞧,相互吹捧張少堂主也是頗有心得。
這四樓的雅間好處就是清淨又寬敞,想必趙玨借了那老板大筆銀錢才能回回都來此處。這不,三人落了座吹吹冰塊風,熱氣便散了去,趙大公子便帶著二人品賞這樓中的字畫,儼然主家模樣。
說到字畫,幾人又想起了兒時舊事。
趙玨一笑:“當時整個書院怕是就你能把咱們好脾氣的許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劉溪鴒不服氣:“謔,你怎麼不說他把我罵哭了?”
“有嗎?他還會罵人?”
張青青道:“怎麼不會,那回夫子說她把隸書混著正楷練,倒反天罡,氣得暴跳如雷叫她滾回家,我在那那麼久,都沒見過許老兒發這麼大的火!嚇得半天不敢動。”
“是啊,後來還是有德教習看我哭得可憐,拉我出去哄呢。”
趙玨:“竟有這種事?我坐你旁邊我怎麼都不記得?”
“那天你跑了,你說你媽找你有事!說起來,你小子三天兩頭的逃課遲到。要不是我,你就完蛋了!整日裡都是誰給你背的鍋?嗯?”劉溪鴒瞪著他,“是誰為了給你把風,讓你媽整日裡橫豎看我不順眼?你還不好好謝我!”
趙玨一笑:“謝劉女俠搭救之恩,不然趙某的小命可得丟在七八年前了!”
張青青不禁歎道:“轉眼都七八年了,真快!沒想到咱們居然還能再見!”
此時,趙玨使了個眼色,劉溪鴒神秘一笑:“青青,今天我有個大禮要送你!趙公子,勞駕!”
趙玨拍拍手,那守在樓梯口的小二便端著個木錦盒進來了。打開盒子,珠光盈盈的緞布中,臥著一隻停在荷葉上的碧玉蜻蜓。那蜻蜓栩栩如生,四片翅膀紋理清晰,通身線條潤澤順暢,觸角靈動可愛,仿佛隨著那荷葉下的水波輕輕浮動。
張青青一瞧便喜歡上了:“呀,真好看,丸子破費了!這手法這功夫,得花不少錢呢吧?”
劉溪鴒一聽便垮了臉,狠狠剜了趙玨一眼,後者一臉無辜。她咽了咽口水,那句“我刻的”便硬是說不出口了。
“好看嗎?”趙玨問。
“好看啊!是丸子刻的嗎?”張青青連連點頭,咕噥道,“你什麼時候偷師學的,不告訴我!明知道我喜歡也不帶我!”
“那不是正好給你個驚喜嗎……”劉溪鴒有些心虛。
趙玨瞧著二人擠眉弄眼,便道:“吃飯吧!青青喜歡就好。”
張青青仍然抱著那蜻蜓不撒手,又狐疑道:“阿鴒,這真的是你刻的?真的嗎?”
再三追問下,劉溪鴒隻好垂頭:“行吧!我刻了一半,趙大公子刻了一半。”
青青一笑:“我說呢,這不像是你會的東西,你這借花獻佛弄的!忒沒誠意。”
劉溪鴒狡辯:“可是我買玉了!他刻起來容易的很,又沒費什麼功夫,是不是?”
趙玨扇子一搖,笑道:“喏,這可不是我說的,你自己說的吧?”
劉溪鴒推他一把:“誰讓你刻那麼好的,我是要送人,又不是要賣錢!”她一臉惱羞成怒。
“行,行,是我的不是!”趙玨無奈一笑,心中尚有一絲自得。
張青青笑道:“你瞧,人趙公子這家不白當,手法流暢的很,這若是拿去市麵上賣,可不止十五兩,怪不得人趙家能做下這麼大的家業,你看,人當家的什麼都會,我說你這從小到大身後怎麼那麼多跟班的,鬨了半天還是個全才!有這等誌趣,趙公子眼中的世間應當與我們不同吧!”眼波流轉間,又數落起劉溪鴒來,“你啊,得了便宜就莫要賣乖了!”
趙玨一聽,麵上淡笑不改,卻自有感慨。他會的這些在有些的人眼中就是奇淫巧計不乾正事,說得難聽些,那叫淨會些沒用的。
而張青青來京不久,寥寥數麵,卻能懂他。
劉溪鴒哼道:“我就知道見了他,你對我就沒個好話!”又瞪著趙玨,“你既然這麼會,那你也給我刻一個!你上回去那什麼樓,你還答應給我一隻鳥呢!”
趙玨道:“今兒可是壽星才有,你不是冬月裡頭生的嗎?日子都過了,怎恁的賴皮?”
“誰賴皮了,分明是你答應我在先。我的鴒鳥不比蜻蜓伏波簡單?三天都不肯勻給我。”她負氣咕噥。
趙玨誠懇道:“三天不成。說來怕你們笑話,莫看這蜻蜓做得還成,那都是我師傅在旁邊掌眼,這幾日師傅又不在家,我才學了一兩年,沒那眼色一刀下去保不齊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