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卷二完(1 / 2)

唐祁一笑:“是嗎?那鬨得應該很不愉快了。”他的語氣不乏感慨歎息,歎息之中是了然。

少女再度開口:“叔父想問我什麼嗎?”

“我以為是你要來問我。”唐祁嘴角輕動,抿了口茶水,“你怎知是我有話要問你?”

“叔父既然算準了我會去找舅舅,難道不想曉得發生了什麼?”從中秋到下元,從校場到京郊,她若還沒察覺,那就真的是蠢得無可救藥。

“哦?那麼發生了什麼?”

少女不答。

他一笑:“是了,你可能更願意在我答了你的之後,再告訴我。想來周管家的話還是帶到了的。”

果然那瓜洲渡不是憑空提的,劉溪鴒麵色稍凝,心底便是怒恨交加。方才一進屋子的時候,她便看穿了他那股子得逞,直想衝過去給他兩劍。

她咬了咬牙,才說:“叔父可是有我母親的線索?”

唐祁答得乾脆:“眼下還沒有。”

她重複:“沒有嗎?”聲音也是平靜的。

雖然她一貫的好處在於越是生氣,越是忍得住,對方越是強勢,她越是不能叫他如意。可唐祁這樣的幾句話卻叫她險些破了防。

青年瞧著她暗暗放在腰間的手,眉頭微挑:“如果有,我為什麼不早些告訴你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不早說呢?”少女心中血海翻湧,嘴角帶著笑,可眸光卻一沉,“叔父總是這樣。”

這話聽來好似怨懟。舌尖在下顎輕輕旋動,他低聲緩緩:“哪樣?”

“在可說的時候,選擇不說。在不可說的時候,卻選擇說。”可說的,不可說的,都是沈家的心思。

唐祁一笑:“你這丫頭故弄玄虛起來,倒是不輸那些文人騷客!”

她笑得諷刺,“這當然離不開長輩們的悉心教導。”

唐祁知她心中有氣,便正了色:“這麼說,你真的和沈家斷絕了關係?”

劉溪鴒輕聲道:“為什麼不呢?”眸光一轉,瞧著他,“如果換做叔父,是順從,還是反抗呢?”

唐祁不語,想來他那義兄這回才是不好收場的那個了。

“倒是我,很好奇,叔父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原本不必知曉這些的。”那麼她與沈家,也許就不必走到這一步。

少女眉頭皺起,壓平了一雙圓眼上的弧線,細細的眉尾向上挑起,眼波流轉間,無端流露出一絲淩厲攝人。可她的眉目這樣瞧著也是極好看的。

青年的麵上仍然端得儒雅清正,“難道我不說,這事情就不存在了嗎?難道我說了,你就隻有恩斷義絕的選擇嗎?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麵對,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

他勾勾唇角,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你要自己選。”

“叔父為我頗費心思。”劉溪鴒自嘲一笑,“要我自己選——如果這話是之前聽到,那是我之幸,我會感恩戴德恨不能粉身以報。是叔父收留了我,扶著我一路走到現在,還為我鋪陳那樣多的選擇。如今……”她發出一聲冷笑。

鋪陳了所有的路,終究隻留有一扇門。他在門後頭等著她。

劉溪鴒接著道:“自走出沈家門起,我就知道,我此生都不會再有資格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

唐祁聞言,麵上蕩出了深深的笑意,左頰的酒窩愈發明顯。

那日清晨,他離開客棧時下著這樣的毛毛細雨,她還未起。葉彬不明就裡,以為他就這樣放她去了,還問他是不是要先將圖收回來,他說不必。其實那圖根本不重要。回到家中後,何衍問他她去了沈家還會回來嗎?

他說她當然會。隻是不曉得回來的是哪一個她。

三日之彆,她沒有讓他失望。

隻是成長難免痛苦些。

少女苦思良久,才長歎一口氣,聲音逐漸低沉:“我不明白。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甕中捉鱉,有意思嗎?我以為叔父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雖然她心中已有猜想。

唐祁的語調仍舊漫不經心:“你怕是要好好想想,那個總是不請自來的人究竟是誰。”

劉溪鴒再度失笑,果然是說不過他的。是啊,除了今日,哪一次他不是被動接下自己這個燙手山芋呢?哪一次他不是應了他們家裡的請求呢?

可這不就是他嗎?從不主動開口,卻總有人巴巴兒的趕著上門,總讓人心甘情願卻彆無選擇,任他隻手遮天。好沒意思,這集她在話本子上瞧過,那是妖孽慣用的法術。她心中早就萌生了恨意,卻又不知從何恨起。

可他又說:“但這一次,我確有我的私心,想將你留下來。”

劉溪鴒聞言一怔,瞧見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跳忽地一滯。耳中嗡嗡作響時,他的聲音仿佛極慢極慢:

“我要你,離開沈子坤。”

她的耳朵清明了,緊接著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餘光觸及他的眼神時,她飛快垂下了眸,“為何?”

“因為我不喜歡受旁人要挾或牽製。”如果不是那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麼唐祁這話仍然說得算是輕巧,好似閒話家常。

少女眸光一閃:“你說……寅郎印?”

她馬上找補起來,“叔父是害怕那印被他曉得了,好拿去為黃相翻案?”然後威脅到他和姚太傅?

而唐祁還是那個端坐上位的人,雖然微怔,但很快笑了:“你這樣以為嗎?那也不算太錯。”

他從不說謊,但也極少講真話。劉溪鴒一聽這話,麵頰刷地又白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