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知幾刻下起了雪。
寒夜冰淩,漫天雪花在寂靜的夜悄然飄下,在冷風中傾斜跳躍飛舞,勾勒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謝長硯腳步匆匆,抱著她冒雪一路前往百崖客棧。
雪花簌簌越下越大,落滿發絲,白了頭,睫羽也染上細小的雪,有些擋住視線,兩人的影子長長拉成一條線,在冷清的街道慢慢消失。
他鼻腔與嘴裡時不時就吐出長長的白霧,神色緊張焦急,低頭朝著懷裡人輕輕喊幾句。
薑姩迷迷糊糊間努力睜開眼睛,發出微弱的聲音後又昏去。
百崖客棧中,並沒有多少客人,但來了謝長硯這種大款,全客棧的小二與掌櫃,那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生怕把搖錢樹給丟了。
謝長硯踢開虛掩著的客棧大門,把百無聊賴的掌櫃與店小二嚇了一跳。
身上的雪花隨著動作飄落在地,他滿頭白雪,來不及把這些清理,徑直上了二樓,頃刻間消失在了廳中。
掌櫃與店小二腦袋和目光隨著他而去,一臉茫然。
“還傻著乾什麼,屋裡熱水炭火可備齊了!”掌櫃反應過來,拍了拍愣神的店小二。
店小二摸摸腦袋委屈道:“自然是備好了。”
掌櫃站起身,也上了二樓想看看什麼情況。
謝長硯把她放到榻上,屋裡的暖氣把雪花融化,浸入了衣中。
掌櫃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客官,可需要什麼幫忙?”
“把郎中請來!”謝長硯朝外麵喊了一聲。
掌櫃聞言急忙下了樓。
屋內一片靜謐,隻有斷斷續續的炭火燃燒微弱聲響。
他跪在床邊,屋裡亮堂堂一片,終於看清了她。
薑姩沉睡著,模樣很是淒慘,似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般。
謝長硯哭出聲,心如刀割,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掏出帕子手顫得握不住,想為她擦掉臉上要凝固的血和汙漬。
又看到她垂在床沿的左手,通紅間有了淤青,清晰醒目的鞋印子,每一幀都刺痛他的心。
謝長硯把帕子一甩,小心翼翼捧著她的手端詳,喉頭哽咽,鼻頭泛酸,閉上眼睛不敢想象她自小被百般嗬護長大的嬌花,一路遭受了什麼。
而她遭受的,都是因自己而起。
謝長硯第一次深深自責,痛恨自己那麼急乾嘛。
他站起身彎著腰,替她脫下衣裳,這棉襖都跑棉了,也是一些粗糙布料,摸得他都覺得硌手。
可薑姩卻穿了那麼久,愧疚又湧了上來。
眼淚啪嗒啪嗒掉下,抱著她去了浴房,小心翼翼清洗乾淨,動作輕柔又快速。
郎中還沒有來,而她現在這個樣子想必很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