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尚書台。
董卓的信清晨便到了雒陽,但由於最近政務實在太多,且都壓在李儒一人身上,導致他直到中午才有時間觀看。
剛從案牘上拿起,殿外便走進來一人,正是董卓的胞弟董旻。
“先生。”董旻對李儒拱手笑道。
“叔穎何事?”
李儒淡淡問了一句,叔穎是董旻的字。
董旻笑道:“來邀先生去吃酒。”
“吃酒?”
李儒皺眉道,有些不理解。
“非是我請先生,乃是應蔡侍中之邀,去他府上飲酒。”董旻笑道。
李儒將手中書信放回案頭,開口問道:“蔡伯喈……他為何無故邀請我等?”
“倒也不是無故。”董旻笑道,“蔡侍中長女即將大婚,今日正是請期吉日,蔡侍中大擺宴席,我與先生都在受邀之列。”
原來是一場應酬啊!
李儒搖頭一笑,“叔穎自去吧,我便不去了。”
這時代的博學大儒不勝枚舉,但是真要論起來宗師級彆的人物,隻有兩位。
一位是蔡邕,一位是鄭玄。
鄭玄是兩漢經學集大成者,以一己之力統合了數百年來,古文經學和今文經學爭端的學宗。且其人在算學之道的成就,亦是兩漢數百年來首屈一指的大能,堪稱學究天人!
與鄭玄相比,蔡邕則更為全麵,天文、律法、音律、經學、文學,無一不精,還曾與鄭玄的師弟盧植等人撰寫《東觀漢記》,在文化上的貢獻堪稱高絕。
去歲董卓入雒,開始了自己一係列的操作,其中就有征辟名士為自己效力的傳統保留節目。
鄭玄一生淡泊名利,不曾出仕,董卓當然不會自討沒趣,於是便把目光鎖定在了蔡邕身上。
蔡邕當然不想為董卓效力,但董先生拿出了自己的獨門絕技:你今天不來上班,明天我就去給你上墳!
如此恐嚇之下,蔡邕無奈,隻得應召前來。
就這樣,流亡在外十數載的蔡邕重回雒陽。
說起來,董先生雖然粗魯了一些,但對蔡邕的確很夠意思。
見名士蔡邕肯給自己麵子,董先生大手一揮,給蔡邕封官進爵。三日之內,遍曆三台,升官速度比坐了火箭還快,瞬間成了雒陽城內炙手可熱的新貴。
最後被董卓拜為侍中,可以說是董卓集團的半個自己人。
前些日子,蔡邕與河東衛氏聯姻,準備將自己的長女蔡琰嫁給衛仲道,今天正是請期之日,故此邀請董旻、李儒等人赴宴。
所謂請期,是六禮中的一項,作用是定下成親的吉日。
見李儒不打算去,董旻湊上來滿臉關切道:“先生勤勞公事,但也要愛惜身體,萬一你累垮了,兄長身邊將再無智囊。”
自入雒以來,李儒越發忙碌的同時,進食卻越來越少,人自然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這讓他本就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形同骨架一般。
“我無事。”
李儒搖了搖頭,不想提自己的身體情況,卻又拿起了董卓的書信。
“董相今早發來一封戰報,我本打算派人請你一同觀看,正好你來了,咱們這便看看吧。”
聽到前線的戰報,董旻神情一變,擔心是什麼不好的消息,急忙走了上去。
二人看完信的內容後,董旻臉色一沉。
“不想前方戰事糜爛至此,先生,你以為兄長有必要退兵嗎?”
李儒沉默不語,目光中透出一絲冷意。
董旻又歎息道:“前番關東群寇大敗,如今據城龜縮,正是乘勝追擊之時,兄長若此時撤軍,豈不是正中賊軍下懷。”
李儒還是不說話,目光死死盯著信件。
確切來說,是信件上麵反複提到的一個名字——劉備!
這家夥到底從哪冒出來的,前番水淹牛輔的是此人,如今率軍固守滎陽,讓董仲穎無法破城的,還是此人。
若無此人,隻怕此時董仲穎已經得勝還朝了吧。
一念及此,李儒不禁想起了當日雒陽城外,賈詡勸諫自己的話。
李文優,你以一人之力違逆天下大勢,縱有通天之能,也必將粉身碎骨!
難道自己注定失敗?
不,我絕不接受!
“先生?”
董旻見李儒遲遲不說話,不禁開口問道。
李儒聞言,眼中才恢複了清明,搖了搖頭道:“滎陽城防堅實,城中守軍亦有數萬,若不能一舉而下,再想攻破已經難了。退軍……倒是在情理之中。”
一聽這話,董旻立刻急了,急聲道:“可是兄長這一退,萬一關東群寇趁機殺來,咱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關東群寇不過一盤散沙,隻要咱們主力未損,他們絕不敢輕舉妄動。”
李儒一揮袖,斬釘截鐵道。
相比於輕易被忽悠的徐榮,李儒倒是看得明白。
“大軍征戰日久,也該疲憊了。且退回來休整一番,之後再做打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董相班師回朝,也能震懾暗中的宵小之輩。”
說罷,李儒衝董旻一拱手道:“叔穎,你且先去赴宴吧,我這便給董相回信。”
董旻點了點頭,也抱拳道:“先生還是莫要太過操勞,在下先告退了。”
等董旻離開之後,李儒便立刻提筆給董卓寫了一封回信。
以眼下的局勢,李儒還是建議董卓再進攻兩次試試,如果還是攻不破滎陽,那就果斷撤軍,千萬不可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