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老實人趙昱比較坦蕩,起身拱手道:“長史有所不知,這數月以來,有不少徐州境內的世家子弟來到郯縣,欲求官問職。說來慚愧,下官家中也有數位賓客,亦是如此目的。”
“哦,竟有此事,那元達可有向主公舉薦?”張恒笑問道。
趙昱趕緊搖了搖頭,“自古官職乃朝廷授予,君主征辟,下官又豈敢私相授受。”
“元達誤會了,我並無此意。隻是元達身為從事,為州府舉賢亦是分內之事。既有人選,何不向主公舉薦?”
“非是不願舉賢,隻是下官並無識人之明,不敢擅作主張。”
“元達說笑了,我等皆是肉眼凡胎,又豈能洞察世事。儘可舉薦來,賢與不賢,先行考核,再觀後效,元達以為如何?”
“這……”
趙昱望著張恒臉上的笑容,心中思索著這番話的含義。
張恒繼續向眾人道:“不止元達,諸位若有合適人選,不妨一並舉薦,一起考核便是。”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啥意思,這是要批發官職嗎?
更重要的是,考核製度本是朝廷中樞才有的權利,你現在拿出來在州府實行,算是怎麼回事?
兩漢實行的是察舉製,讀書人由官員舉薦出仕為官。但時間一長,難免造成官爵的私相授受,於是在漢順帝時期,便加入了考核製度。
也就是說,地方官推舉出的孝廉,還要入京考核,通過之後才能被授予官職,這也被認為是科舉考試的雛形。
隻是在世家壟斷官場的時代,考核形同虛設。
如今張恒提出要對人才進行考核,就是想定下一個成例。
今後無論是誰舉薦的人,都得通過考核才能為官。
至於考核的內容嘛,自然是張恒說的算。
一陣議論後,陳登起身拱手道:“敢問長史,如何考核?”
“既是考核,自然是考校才能。我意,分三科考核篩選人才。”
“何為三科?”
“經論,政論,民論。”
張恒的本意是不想加入經學的,但奈何經學是大漢的意識形態,一切的基石。若是強行革除,怕是會引起巨大反彈,這才將其擺了上去。
聽到張恒給的科目,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趙昱起身道:“長史,下官以為,除此三科以外,還要考察德行。欲齊家者,必先修身。若是自身德行不佳,如何教化萬民,造福一方!”
張恒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同時將目光看向了下首的郭嘉。
奉孝,趙昱這是在罵你呢
郭嘉立刻惱羞成怒,惡狠狠瞪了張恒一眼。
百善孝為先,所謂孝廉,也是孝在廉之前,當前的意識形態決定了德行比能力重要。
一個道德君子,哪怕沒什麼能力,至少不會坑害百姓。
可若是一個齷齪小人,就算能力再大,你也不能指望他去造福社稷。
不得不說,古人的思想的確有可取之處。
“元達此言有理,既如此,那便以德行為先。德行不佳者,不準參與考核。但也不必太過苛求,隻要沒有劣跡便可。”
“長史高見!”趙昱點頭笑道。
另一邊,陳登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拱手道:“長史,除德行以外,要不要把門第也納入考核之列……”
話還沒說完,張恒忽然猛地扭過頭來。
陳登發誓,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目光,當場嚇得一激靈,下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士農工商,皆國之柱石也,各有所序,缺一不可,何來高低貴賤之彆?元龍所說的門第高低,我卻是有些聽不明白。”
見張恒如此聲色俱厲,陳登頓時明白是自己說錯了話,饒是寒冬時節,也嚇得冒出冷汗,連忙拱手道:
“長史教訓的是,下官方才失言了,還請長史恕罪!”
張恒臉上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元龍不必在意,此處都是自己人,說錯了話倒是沒什麼。但這種話千萬不可到外麵去說,若是被滿城百姓聽見了,恐怕他們會不高興。”
“長史說的是,下官知錯。”陳登連忙再度拱手道。
張恒揮手,示意陳登起身,同時環視一周,想看看有沒有人和陳登是一樣的想法。
當然是有的,隻是有了陳登的前車之鑒,眾人已經明白了張恒的心意,皆不敢再提門第之事。
張恒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什麼年代了,還玩門第壟斷,真要是出身高就能做官,大家都去拚投胎技術算了!
這麼做,和魏晉南北朝那些類人物種有什麼區彆?
呸,下賤!
彆的事都可容忍,唯獨這件事,張恒會不惜一切代價將苗頭掐滅在萌芽之中!
有讚成自然就有反對,相對郭嘉這種寒門出身的人,卻是非常高興。
好一個不以門第論高低!
張子毅這狗東西,總算乾了一件好事啊!
眼見商議得差不多了,劉備這才起身拍板道:“子毅所言,甚是妥當。諸位若無異議,便儘情舉薦賢才,十日之後,於州府統一考核,擇優選取。”
“遵命!”
見劉備已有了決斷,眾人連忙起身應道。
“子毅、元達,此次考核,便由你二人為主副考官,為我徐州選拔人才。”劉備又吩咐道。
“遵命!”
二人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