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州府內。
劉岱睜開眼睛,慢慢恢複了意識。
下意識就想用手撐著床榻起身,忽然一陣劇痛傳來。
低頭一看,左邊袖子空蕩蕩的,那條手臂早就沒了。
“嗬嗬……”
劉岱忽然發出一陣莫名的笑聲,艱難地用一隻手爬了起來。
城外的廝殺聲還在繼續,聽在劉岱的耳中,他卻巍然不動,失去了應對的情緒。
敗了,徹底敗了……雖生猶死啊!
上次戰敗,劉岱以一條手臂為代價,終於逃過了夏侯淵的利刃,等來了郭嘉的援助。
雖僥幸撿回一條性命,但已經失去了所有本錢。
劉岱追擊張邈時,麾下四萬大軍,心中勝券在握,是何等的風光不可一世!
最後,卻落得個僅以身免的下場。
而那四萬大軍,被曹操斬殺數千,俘虜一萬五,最後能逃出來的,根本不足半數。
即便是這半數人馬,又有一半沒回來報到,想來是逃亡回鄉,或是聚攏為匪去了。
如此,就算加上劉岱留守昌邑的三千人馬,他手中也就隻有一萬多軍隊了。
僅僅一天時間,他便從兗州最大諸侯,變成了一個不入流的貨色。
身受重傷,實力大損,致使劉岱的雄心壯誌也就此埋葬。
再加上傷口疼痛難忍,醒來之後的幾天,一直渾渾噩噩的。
但這還沒完。就在昨天,郭嘉忽然傳來消息,說孔伷大軍被曹操擊敗,全軍覆沒,連孔伷本人都戰死沙場!
聽到這個消息,劉岱隻是歎了口氣,神情並無太多波瀾。
自己敗了,孔伷那邊沒有接應,敗亡也是情理之中。
哀大莫過於心死,劉岱此時是什麼也不想了,也什麼都不願想了。
徐州倒是還願意出兵幫助自己,可自己已經沒了價值。
就算最終拿下了兗州,這塊地盤也不會屬於自己。
在沒有任何實力的時候,也就不要妄談合作共贏,能成為附庸都算是彆人心善。
經曆慘敗之後,劉岱整個人反而清醒了起來。
就在這時,郭嘉從外麵走了進來。
劉岱見狀,趕緊也掙紮著站了起來。
郭嘉趕緊上前攙扶住了劉岱,“使君重傷未愈,切莫起身!”
“老夫不過是斷了一條臂膀,又不是被人砍斷了雙腿,還是能站起來的。”劉岱自嘲一笑道。
如此態度,倒是讓郭嘉非常滿意。
若是放在之前,劉岱彆說起身迎接郭嘉了,能擺擺手就不錯了。
挨了頓毒打,人也變得謙卑了起來,也算意外之喜。
郭嘉笑道:“在下並非是這個意思,隻是使君之前受傷太重。醫官說了,需得臥床靜養百日,方能讓傷口愈合。萬一動靜太大,惹得傷口迸裂開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說話間,郭嘉攙扶著劉岱又坐了回去。
“多謝奉孝好意,老夫心領了。”劉岱點了點頭道,“外麵的戰事……如何了?”
聽到這個問題,郭嘉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
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是個人都不會放過。
所以在劉岱戰敗而逃的第二天,張邈和袁遺便對梁丘城發動了進攻。
力度之大,簡直前所未有,再加上大勝之師,士氣正盛,真如狂風驟雨般襲來。
反觀劉岱這邊,儘是一群剛逃回來的殘兵敗將。才從死亡線上掙紮而出,又要麵對敵軍的進攻,士氣低落自不必說。
兩軍強弱如此懸殊,僅僅三天,袁遺便督軍攻破了梁丘,進逼昌邑城下。
如今,張邈聯軍已經把昌邑圍了個水泄不通,誓要一舉殲滅劉岱,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使君,這幾日敵軍一直在猛烈攻城,幸得將士們以命相搏,城池方才沒有陷落。但……恐怕也撐不了幾天了。”
一聽這話,劉岱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變化。
“奉孝啊,徐州大軍究竟何時能到?”
拖拉了這麼久,我都快死了,也該到了吧!
聞言,郭嘉也露出了一絲苦笑。
說實話,這次真沒有故意拖延的意思,但無奈上次劉岱敗的實在太過突然,以至於徐州那邊根本來不及反應。
“在下昨日收到軍報,大軍已於五日前出發。算算時間,應該就在這兩日了。”
“來了多少兵馬,何人領軍?”劉岱繼續問道。
“十萬大軍,由我主親自率領!”
“玄德親自來了?”劉岱微微動容道。
郭嘉朗聲道:“正是,我主素來仁義,不忍見使君為亂臣賊子欺辱,便親率大軍前來救援!”
“玄德……果真有君子之風。”
劉岱幽幽道,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蕭瑟,也不知是不是在嘲諷。
不過郭嘉卻不在乎,如今昌邑危急,劉岱能夠依靠的隻有徐州,縱然心有不滿,也不會表露出來的。
二人又聊了一會,郭嘉便起身告辭,走之前還不忘勸劉岱好生修養。
劉岱掙紮著親自將郭嘉送出門,再回到堂中時,臉色卻變得陰沉起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劉玄德當真是好算計啊!”
劉岱長歎一聲,一想到自己損失的數萬大軍,還是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