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俸爾祿,民脂民膏。吃著百姓的供奉,難道不該為他們開辟一條生路出來?
須知為官一任,當造福一方。子瑜出仕為官,難道隻為了榮華富貴?”
諸葛瑾沉默了,臉色也變得肅穆起來,口中反複念叨著那八個字。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良久之後,諸葛瑾起身向張恒一拱手。
“長史既執意如此,下官明日便繼續進諫便是。隻是成與不成,非下官所能預知也。若力有不逮……還請長史庇護下官兩個弟弟。”
罷了,他張子毅都準備玩命了,自己便陪著又有何妨!
“放心,此事我還有些把握,就算不成,也不至於落到那步田地,子瑜大膽施為便是。”
……
第二日。
眾人剛走進議事廳,便看到張恒坐在裡麵。
天才剛剛亮,這家夥已經端著壺茶喝上了。
荀諶扭頭看了看外麵,笑了。
“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啊,長史今日怎的如此勤政?”
麵對大舅哥的奚落,張恒卻隻聳了聳肩。
“友若休要打趣,你以為我願來此,還不是形勢所迫。”
“哦,請恕下官愚鈍。咱們徐州,竟還有能逼迫長史之人?”荀諶笑道,老陰陽人姿態儘顯。
“當然有了。”張恒笑道,“督察院那些家夥可不是好惹的,昨天又去玄德公處告狀了。再如此下去,我那點俸祿怕是都要沒了。”
話音還沒落下,趙昱和崔琰聯袂而至,目光冷冷地看著張恒。
你繼續說,我在聽。
張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招呼道:“來,諸位請喝茶,這可是我從家裡帶過來的,平日裡可喝不到。雖說山豬吃不了細糠,但偶爾一次,也不為過嘛。”
此言一出,連荀諶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張子毅你什麼意思!
心裡雖然嫌棄,但身體卻很誠實,在張恒的一再安利下,眾人還是美美喝起了茶水。
不久,荀彧趕到。
他見到張恒的時候,明顯也有些驚訝,甚至微微皺了皺眉頭。
又聯想到昨日諸葛瑾的諫書,心中頓時有了一絲明悟。
無論如何,既然來了,就把這些日子積壓的政務都處理一下吧。
作為政務府令,荀彧的權力其實不小,日常政務基本都能裁決。但他卻不願這麼做,凡有大事,都要與張恒商議著來。
隨著入府官員和六部尚書陸續抵達,州府開始了一天的正常運轉。
前線還在打仗,徐州一切平穩,說起來也沒什麼要務。
不過半日時間,政務便清理一空,張恒又開始喝起了茶水。
眼看又到了晌午下值的時間,荀彧便長長出了口氣,站了起來。
“長史,到下值時間了,中午可要在州府用膳?”
張恒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也好,很久沒在州府吃飯了,也不知夥食如何。走,咱們同去。”
一聽這話,眾人也顧不上鄙視張恒了,瞬間全都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去。
忙碌了一上午,早就饑腸轆轆了。
可就在這時,諸葛瑾卻站了起來,雙手捧著一封書信。
“長史,下官有諫書奉上!”
聞言,眾人都有些驚訝。
你不是昨日才上的諫書嗎,怎麼今天還有。
再說了,州府的規矩是一個月才能上諫一次,你為什麼不昨天一並遞上來!
可諸葛瑾既然開口了,眾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等待張恒的反應。
“諫書?”張恒笑道,“這事不歸我管,交給咱們的荀令君就行。”
“遵命!”
諸葛瑾應了一聲,連忙起身走到荀彧麵前。
荀彧接過了諸葛瑾的諫書,卻隨手放在了桌案上。
“都這個點兒了,下午再議如何?”
張恒聳了聳肩,“此乃政務府分內之事,要何時公議,全憑令君做主。”
聞言,荀彧淡淡一笑,正要轉身出門時,心中忽然一動。
昨日諸葛瑾才上諫書,今日子毅便來上值了,是否過於巧合?
雖說張恒給出了正當的理由,但荀彧怎麼可能會信。
督察院能管得了他?
開什麼玩笑!
而且,諸葛瑾昨日才剛剛上諫,今日趁著子毅在這兒,他又來了一封諫書,有什麼事兒不能一起說完?
那麼……這封諫書的內容,勢必非同小可。
“且慢!”
眾人剛要走出議事廳,卻忽然聽到了荀彧的喝止。
“吃飯倒是不急,既然子瑜有諫書,趁著長史在此,諸位不妨議一議。”荀彧衝眾人笑道。
一聽忽然要加班,眾人臉上都露出了不悅之色,卻也隻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舅哥可以啊,心思這麼敏銳!
張恒心中歎息一聲,臉上卻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荀彧卻扭頭看著張恒,希望從他臉上看出點東西。
但片刻後,他失望了,因為張恒臉上笑容依舊,連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荀彧搖頭一笑,拿起桌案上的諫書,打開看了起來。
但下一刻,他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砰!
“胡鬨!”
荀彧將諫書往桌案上一拍,對張恒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