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唳長安》全本免費閱讀
……我來晚了。
適才命懸一線,有一瞬間薑離隻以為今日難逃此劫,她彼時靈台空白一刹,甚至來不及想應該遺憾什麼,幸而裴晏及時出現。
他來的並不晚,但聽他道出這四字,薑離道謝之言堵在了喉頭,她攏了攏因躲避刀鋒而亂的鬥篷,道:“大人來得剛好,不過大人怎會過來?”
裴晏還未說話,九思在後切切道:“我們公子知道姑娘今日沒去嶽氏,便遣人去薛氏問,聽聞姑娘出城整日未歸,又發現崔贇不見了人影,便猜到他不敢去嶽氏行凶,想從姑娘這裡下手,他武功不弱,公子隻擔心姑娘受傷,這才匆忙趕來,姑娘受驚了,幸好沒出事。”
薑離了然,又忙去看懷夕,“懷夕,你如何?”
懷夕被扶坐在車轅上,微微弓身按著腹部,見薑離伸手要為她請脈,搖頭道:“沒事沒事,姑娘不必擔心,這廝不要命的偷襲,奴婢一時大意了,幸而他內勁不夠足,奴婢緩了這麼許久,已經好多了,多虧裴大人來的快!”
她說著,憤然看向崔贇,便見崔贇癱倒在地,手腕斷處血流如注,哀嚎聲都弱了不少,兩個經驗豐富的裴氏武衛扯了布帶將他手腕包纏住,免得他失血過多而亡。
懷夕解氣地冷哼一聲,這邊廂,長恭將她那軟刺鞭撿了回來,又用積雪拭儘血色,恭恭敬敬地遞送給她,“懷夕姑娘——”
懷夕接在手,不知如何一團,軟鞭登時變做銀盤被她放入袖袋。
九思看的眼瞳微亮,“這倒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盤龍鞭,可不是說盤龍門被滅,這鞭法也失傳了嗎?懷夕姑娘怎會此等絕技?”
懷夕撇嘴不答話,九思也不以為怪,又看向薑離道:“適才小人看的心驚膽戰,卻未想到姑娘雖不會武功,身法卻極好——”
薑離幼時流落在外便會些拳腳,後來入廣安伯府,規規矩矩做了幾年高門貴女,再未學過武藝,如今這身法,也不過是出事之後為強身自保而學,她半真半假道:“行走江湖,總要習得一二保命之法。”
九思正要接話,卻忽然眉頭一皺看向馬車之內,“車內有人——”
裴晏已收劍入鞘,也看向薑離,“是何人?”
薑離掃了一眼崔贇,轉身將車簾掀開一半,馬車車廂內,宋盼兒本就害怕,
此刻更是嚇得眼淚汪汪縮在角落。
裴晏有些意外,“是宋氏女?”
薑離安撫地拍了拍宋盼兒,“沒事了,你不必害怕。”
宋盼兒怯怯地看著外間眾人,薑離見她神色惶然,心底頗為唏噓,又對裴晏道:“這正是我今日出城的原因,孟湘和嶽盈秋的死多半牽扯著一件侯府秘聞,且此秘聞與宋姑娘有關,我怕她留在城外危險,自作主張將她帶了回來,適才本也要去大理寺見大人,卻不想崔贇半路殺出來,事關重大,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薑離說完放下簾絡,正要往旁裡走幾步,可長街北麵,竟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所有人循聲回望,便見十數輕騎舉著火把,護著輛馬車浩蕩行了過來。
九思驚道:“公子,是崔駙馬的車架!”
不僅九思認了出來,在場除了懷夕都認出了來人身份,崔贇蜷縮在地,忍痛忍得幾乎暈厥,此刻一聽崔斐來了,立刻嘶聲喊道:“叔父——”
“天啊,駙馬爺,崔公子受傷了!”
駕車的車夫是崔斐親信,老遠便看到了滿身是血的崔贇,然而再走近些,他憑著火光看到了那一截斷手,立時嚇得尖叫,“駙馬爺!崔公子被斬斷了手!”
車夫勒馬,簾絡一掀而起,崔斐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見親信所言不假,崔斐勃然大怒,“鶴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誰乾的!”
崔贇踉蹌起身,“叔父,請叔父為我做主!”
見他跌跌撞撞朝著馬車而去,裴晏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把謀害嶽盈秋和孟湘的凶手拿下——”
他一聲喝令,武衛們醒過神,一擁而上將崔贇扣了住,崔斐惑然不解道:“鶴臣,我沒聽錯吧,你說敏行謀害孟湘和……和嶽……”
“駙馬沒有聽錯,崔贇正是我們在查兩樁命案的真凶——”
裴晏語聲一寒,“並且半刻鐘之前,他還意欲刺殺薛姑娘與其侍從,若非我們及時趕到,薛姑娘四人已經身首異處,他被我們抓個現形,已無可辯駁,他的手,正是我斷的。”
崔斐倒吸一口涼氣,“是你……敏行,這到底怎麼回事?快,快去找大夫——”
崔贇左手被斬,血流如注,右手手腕也一片血肉模糊,此刻他麵色慘白,眼前也陣陣發黑,然而這是他最後的
機會,他咬牙道:“叔父明鑒,侄兒怎會是殺人凶手?侄兒今日確有尋釁之行,但隻不過、隻不過是為尋盤龍門後人報仇罷了,江湖人之爭與命案有何乾係?如今侄兒技不如人,也甘拜下風,卻不知裴大人說的什麼凶手不凶手……”
崔斐不曾行走江湖,聽得雲裡霧裡,“什麼盤龍門?”
崔斐眼珠急轉,頂著滿頭冷汗道:“薛姑娘的侍婢乃是盤龍門後人,這盤龍門作惡多端,曾害死我神機門師兄陳樸庵,後來盤龍門為武林人所滅,我卻沒機會為師兄報仇,前幾日我在公主府上見過這婢女,無意之中看到了她的盤龍鞭,這才起心報仇——”
九思和懷夕聽得目瞪口呆,懷夕憤然道:“你這隻會偷襲的狗賊竟敢這般信口開河?第一我從未說過我是盤龍門後人,也從未亮過兵刃,你明明是剛才聽見九思說起盤龍門才想到這般說辭,第二,你若是為了尋仇殺我,又怎麼會對我們姑娘動手?適才眾目睽睽之下,你差點要了我們姑娘性命!!”
懷夕氣不可遏,催的小腹劇痛,但崔贇咬死不認,道:“我不過將你主仆二人都當做仇家罷了,更何況,你和你家小姐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懷夕大怒,“我、我真是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輩——”
薑離沒想到崔斐會來,也沒想到崔贇如此顛倒乾坤,朝堂不涉武林事,若真讓他糊弄過去,便是活罪難逃死罪可免,她握住懷夕的手,“是非黑白非口舌之辯,崔贇今日行刺之行無可辯駁,至於兩樁命案,自有大理寺明斷!”
薑離又對裴晏道:“我已知曉崔贇行凶動機,請大人嚴審。”
裴晏連日已查到諸多線索,唯獨動機未明,此刻聽薑離言辭鑿鑿,他目光往車廂之上一掃,點頭道:“好,事不宜遲,今夜便將一眾親屬人證招來堂審,來人,帶著大理寺之令,速請所有涉案之人過堂聽審!”
裴晏掃一眼崔斐,“再去把宜陽公主請來。”
崔贇被抓現形,卻滿口胡言強辯,在場大理寺武衛皆聽得怒意難平,裴晏令下,數隊人馬疾馳而去,眨眼功夫,便四麵八方沒入了夜色之中。
崔贇痛得將昏欲昏,“請、請叔父明鑒——”
崔斐看著崔贇有些心疼,可裴晏態度強硬,他也覺事情不簡單。
而見他一